火,意图以舆论之火点燃的公平公正,就这样被一场娱乐狂欢浇灭。
“或许,该哭的是那些人。”韩纾意说。
那些仍记得这民生疾苦的人,只能在互联网的一角暗暗叹一句:工人血泪无人问,戏子家事天下知。
两天前,纯熙看到这条评论的时候,手抖了半天,最终还是因为担心ip地址曝光,未能将反驳之论发表出去。
戏子,就和婊子一样,这两个旧社会里阶级压迫的糟粕之语,至今仍被大批自以为高尚的人挂在嘴边。这些人一面深信着“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的劳动光荣与职业平等准则,一面歧视轻贱着那些被旧时代打上“下九流”标签的行业。他们深陷于现代和传统的矛盾中而不自知,背负着传统社会的烙印去高声宣扬现代人的美德,他们体恤弱者,却不敢违抗强者,他们将对强者的愤恨化作开向强者所着防弹衣的子弹,他们永远无法触及问题的核心,不明或不愿明了苦难的根源,只能像个旧时陈腐的书生一般在科考落榜后骂骂无关痛痒的闲话。
在一片没有文明的天空下,文化的土壤是那样贫瘠,艺术的种芽是那样稀缺,那些能唤醒这沉睡土地的甘霖被权力的天罗地网囚禁于漫天的黑云之中,压抑着人们追求自由的心。对权力的臣服意味着对文明的舍弃,权力野蛮而粗鲁——它使文化变成教化人民甘心匍匐于它脚下的隐形铁链,使艺术扭曲成为自己清洗罪恶歌功颂德的红色面具;它让清醒的人变得沉默,让麻木的人变得丑恶,让人性中最美好的部分——道德、良知、尊重、怜悯等等,全部泯灭于它集中而来的暴力之下。
没有尊严的人,怎能创造出有尊严的艺术?没有尊严的艺术,又怎能唤醒没有尊严的人?这个亘古不衰的悖论,在强权主导一切的社会里,永远无法终止。
韩纾意最后还是把文件留给了纯熙,劝道:“我劝你还是好好想一想,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子的,你一早就认清了它,今天,又何苦无端生出幻想?”
是的,纯熙一早就认清了这个世界,并选择与它同流合污。所以,她会去找周怀光,她会去接近韩彩城。但孔安的出现,在不知不觉间点燃了她从未有过的幻想,那些会被从前的她斥为不切实际的幻想,当这些幻想与现实碰撞,所产生的矛盾与痛苦,便构成了今日这般不人不鬼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