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出去吧。”
之贻并没有出去,一直守到雅南出来,雅南一开门看见她,竟逃也似的跑到洗手台呕吐起来。
之贻委屈地跟在她的身后,看着镜中的自己撅起嘴来,道:“你就这么讨厌我?”
雅南无奈地摆摆手,气道:“你刚才不还说我喝多了吗?”
之贻听罢,心情由悲转喜,连忙为她递上新的纸巾,道:“你住哪里呀?我送你回去吧?”
“回什么回?”雅南刚刚清理完呕吐过的残迹,接着说道,“我酒还没喝完呢!”
之贻大吃一惊道:“不是吧?你都这样了,还要喝?”
“我就要喝!”雅南不理会她,转身便走。
之贻追出洗手间,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后,低声道:“都分了那么久了,没必要吧。”
她只是小声自言自语,没想到却精准地传到了她以为因酒醉而神志不清的雅南耳朵里。只见雅南突然转头盯着她,道:“我就知道,你偷听我说话。”
“我可没有偷听哦!”之贻一脸无辜道,“我有座位的,只不过是长了对灵敏的耳朵罢了。我不只听见你说话,还听见这餐厅里的音乐,还听见……”
之贻话音未落,雅南便一头扑到了座位上,倒上了新的红酒。
之贻上前握住酒瓶,认真劝道:“真的不能喝了,你不是胃不好吗?再喝下去会出事的。”
之贻的力气很大,加上因为酒醉,雅南的手使不出力气,只得缓缓放手,目光投向玻璃窗外日渐空旷的深夜街道,而后转眼看向之贻,一脸严肃地说道:“你说,你年纪轻轻的,不好好练琴,跟着我干什么呢?你说,你有多久没练琴了?”
“啊?”之贻在她对面、原来韩彩城的位置坐下,眼里露出一丝不可置信,没想到雅南醉了竟然会开始对她的说教。关于多久没练琴的问题,只有很多年前的母亲问过她。
“看什么?我问你话呢?”雅南又道。
之贻结束了短暂的错愕,语含委屈地说道:“我每天都有练的,今天出门前还练了呢。”
“是吗?”雅南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那你好端端回国来干什么?”
“我……”之贻越想越气,道,“回国是我的自由!就算不开演奏会,我家也在这里啊!我回家你也管?”
雅南却只是一笑,她才懒得管,这时,她已经趁之贻不注意续上了新酒,凉酒入口,寒彻心扉。
之贻刚想夺回她手里的杯子,她却已经一口饮尽,脸上潮红更深。
之贻把酒瓶抱在怀里,铁了心不让她喝下一杯。
雅南的手僵在半空中,缓缓落在蓝绿色的桌布上,眼眸如水,充斥着泪光点点,叹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为什么还不走?”
“什么人?”之贻思索片刻,方才意识到她话里所指,当是她的“小三”传闻在今日她的面前被证实成真的事。她觉得有些莫名奇妙,不由气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封建啊?”
“什么?”雅南不解。
“你说你是什么人?有钱人的情妇?人人唾骂的‘小三’?”之贻道,“小三本身就是一个单方面的词汇,把一段婚姻、爱情失败的原因归结到第三个人的身上……可其实呢,任何一段感情的破裂都是先从内部开始的,从内部的双方开始的,小三就是一个象征性的名词,面对一段不稳定的感情,没有‘小三a’、也会有‘小三b’。可笑的是,这世界上大多失败的婚姻,都必定要选择一个女人背上‘小三’的骂名和耻辱,男人隐身,原配或者说‘正妻’则充当了受害者的角色,仿佛只有消灭了小三,男人就会改变,这段婚姻就能持续下去——那简直是痴人说梦!说到底,不过是这个社会几千年传承下来的对女人的荡妇羞辱罢了!而这种羞辱,不仅有男性的参与,还有女性的参与,人与人就是这样,永远充满了矛盾和战争。越是脆弱的人,越是不自信的人,越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指责别人,仿佛只有把污浊卑贱的标签打在别人的身上,才能够证明自己的纯洁无瑕和至高无上。”
雅南默默地听着之贻愤世嫉俗的观点,第一次对她刮目相看,但同时,眼底心间仍是掩盖不住的悲凉,她说:“一个人的看法是不能改变社会的。”
“但至少可以不被社会改变。”之贻说。
雅南轻轻点头,垂眸间思绪飘浮,渐渐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她低声一笑,道:“我从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只在乎我的付出是否值得。”
十三年前,雅南凭借一个国际性的权威音乐奖项成为家喻户晓的小提琴演奏家时,还只是一个刚刚从音乐学院毕业的学生。也正是那样巧,在还没有尝过爱情滋味的年纪,便遇见了韩彩城。他日日捧她的场,与她谈论音乐,表达对她的倾慕之情,爱上他,是她生命里的必经之事。她说:“那时候,他还不像现在这么老,男人四十多岁的时候,正是仪表堂堂、意气风发的样子。”
“那你付出了什么?又后悔了什么?”之贻问,“是青春?还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