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霰听笑了,他从芥子袋中拿出一枚银针与一块木板递给她:“灵脉穴位你定然识得,那便练一练力道与准度,封脉针法细密,间隔极短,若有错漏……”
“我明白的!”
林斐然抬手接过,听如霰说起行针要点,又看他演示几遍,自己动手练习起来。
不远处,谢看花还在弹唱,溪中游鱼偶有几只翻白肚而起,顺流而下。
翌日天明,三人趁着日色出发,出了溪谷便都是大道,十分平坦,故而几人脚程渐快。
林斐然白日里带着两人赶路,间或遇上几只妖兽,便提剑除去,如有奇果,她也会纵身摘下,与两人分食,若有城镇,她更是率先将食宿安排好。
至于夜里,她大多时候都在练习行针之法,她睡得不早,总要等两人歇下,重新巡过一遍阵法后才和衣而眠。
一连半月,三人日出则行,日落才歇,本是匆忙之行,谢看花却未有不适之感,无他,林斐然实在太会照顾人。
她不是个爱邀功的性子,做什么都是默然的,总能注意到细枝末节,有时他话还未出口,她就已将事办妥,无需旁人半点操心。
这般性情,往往意味着有个不大幸福的过去。
谢看花叹气,受人照顾,难免过意不去,他翻遍全身,也只摸出一捧又一捧的海珠,便都赠给了她。
如此赶路,三人终于在某日午间看到了春城的影子,只需再穿过一片谷林便可抵达。
行至山谷间,林斐然顿下脚步,侧耳细听,蹙眉道:“好像有人说话。”
谢看花到底是个修为高深的前辈,他指向崖壁之上:“从那处传来的。”
三人抬头看去,嶙峋的山崖之上生有一棵歪脖树,树旁飞有--≈gt;≈gt;一只雄鹰,它正发狠一般地叨啄着挂在树上的人,那人捂着头,摇摇欲坠,呼救声正是从那人口中发出。
林斐然眸光微动,她转眼看向如霰,他抱臂而立,凉声道:“难道我拉着你了不成?正好歇一歇。”
罢,他兀自寻了一处平石坐下,长腿一伸,夯货立即上前以爪锤之。
林斐然再未语,她拔出弟子剑,纵身踏上,御剑而去。
谢看花看得奇怪,问道:“白翡道友,她这是?”
如霰见怪不怪,望向那个身影,缓声道:“有的人天生如此,听不得人呼救。”
谢看花心下了然,一时感叹道:“世间竟还有此修士,文然小友此等心境,以后定有所为。”
如霰抬眼,后轻笑一声,眼露讽意:“你们这些人,总是嘴上说得好听,若真要你们像她那般做,又都推辞起来。”
谢看花面无表情,却神色清明,他并不否认:“的确。”
不然他也不会做许多年的守界人,远离纷争。
林斐然御剑到了歪脖树旁,那雄鹰转眼见她,立即长鸣一声,却又畏惧于修士身份,不敢上前。
她看向挂在歪脖树间的男人,他是个凡人,大抵三十来岁,头发不长,只在脑后短短扎起。
林斐然清声问道:“你爬到此处做什么?偷雏鹰的吗?”
听到有人问话,他立即抬起头,双眼大亮,当即爽朗笑了起来:“苍天有眼,终于有人听见我的呼救……不是,小妹妹,我绝非偷鸟贼!我本要去往春城,路过谷底,见一只雏鹰呼救,便为它包了伤口,送回窝中,哪知上得来,下不去!”
林斐然往窝里一看,雏鹰身上确实有包扎痕迹,她半信之际,见到这男人的面容,一时怔愣起来。
男子面容坚毅,神情洒脱,许是常年行走于日色下,反倒透出一种健康的铜色,最为惹眼的,他面上的一道疤。
那道疤自左额而起,横贯左眼、鼻峰、右唇角——林斐然不必再看,也知道那道疤会继续贯穿而下,劈过他的下颌、前胸,几乎将他一分为二。
这是曾以凡人之力,比肩修士,打败四位登高境尊者的人界传说,人侠辜不悔。
他是林斐然所知晓的人中,离侠最近的人。
修士与凡人天生便有差异。
灵气无处不在,
修士可以凭此乘风遨游,呼云唤雨,凡人可以依凭的却只有双手。
那一年,
辜不悔于西乡大泽府游历,路遇世家修者欺凌弱小,
他拔刀而出,迎战四人。
那一日战得惨烈,
黄风悲啸,
肆血漫天,为他铭刻了横贯半身的伤,但终究是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