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缕沾了血的碎发落到眼前,遮挡了裴彧的视线,也隔绝了许银翘的眼神。所以,许银翘没有看到,裴彧的眼睛危险地眯起,好似一只舔着牙上鲜血的,狼。
裴彧身侧,完好的左手肌肉绷紧,蓄势待发。
“我再问你一遍,你叫我什么?”
“再问一百遍也没用,我可不认识你。”许银翘耍赖,“喂,还有你,把我的马儿还给我,我要回家了!”
许银翘朝阿钱奔去,没走出两步,身后一股大力袭来。
刹那间,许银翘身体腾空。
失去重心的恐惧让她双手无措地在空中摆动,猛地一捞,终于抓住了一个恒定的东西。许银翘立刻紧紧攥住不放手,如同在狂风暴雨之中抓住了一根浮木。
定睛一看,她竟然双手紧紧攥着裴彧的衣领。
衣领被她一通动作拉开,露出小半块蜜色的胸膛。胸肌似乎感受到许银翘的触摸,轻轻地跳了一下。
抬起头,许银翘对上裴彧的眼神。
这回,她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
裴彧的眼神有些陌生,丝毫没有见到许银翘的熟悉感。一双漆黑如点墨的眸子中,只有明显的抗拒和打量。
“你到底是谁?”裴彧问。
“我?”许银翘懵了。
他怎么表现得,像自己是个陌生人一样?
裴彧站在原地,心中一团乱麻。
怀中的女人在挣扎:“你在搞什么把戏,放我下来!”她双腿乱蹬,裴彧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些。
他的大拇指伸得更紧,如同钢铁般抵住她的腿根,指尖陷入柔软的衣料,掐着底下的肉。
怀中女人好像终于认识到他不是个好惹的主,挣扎渐息,平静下来。
她的两条手臂如同最柔韧的柳枝,就这么一甩,轻轻勾住了他的脖子。
动作自然而熟稔,好像重复过一万遍一样。
这种莫名的熟悉感让裴彧心中泛起了涟漪,有什么东西隐隐松动。
但是,这个念头一出来,后脑就传来一阵剧痛。裴彧被这种如同针扎偷袭的疼痛一激,浑身肌肉收紧,手臂不稳,差点让怀中的女人掉下来。
但她贴着自己的胸膛,仿佛生了根一般,稳稳地躺在自己怀里。
裴彧垂下脸,打量着她。
她很白,如同玉盘之上一颗浑然天成的珍珠,散发着莹莹幽光。皮肤匀皙皎洁,抚摸上去,应当比最细腻的绸缎还要再软三分。金红的夕阳下,她的头发也被染成金棕,小小一缕发丝挂在嘴边,好似衔了一根细草。
最令他在意的是一双眼睛。
美眸如水之清,偏偏其中,沉着许多他看不懂的情绪,让这双眼睛变得深沉而神秘起来。
“我们曾经见过么?”裴彧心神一荡,不知怎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眼前女人的眼神中,却有什么一寸寸塌陷下去。
她眉间隐隐的嗔怪,刹那间消散得无影无踪。然后,她摇了摇头:“没,没有。”
裴彧还想问,但脑中却再次疼了下。
这一次,他没有抵御住疼痛,松开了手。
那女人立刻如游鱼般滑脱出去,怀中蓦然一轻,裴彧的手臂无意识合拢,只抱住了一团空气。
仿佛刚刚拢住的,只是一团青烟。
温热柔软的躯体离开了,怀中有冷风灌入,他的心里,也好似缺了什么似的。
裴彧本能地迈开腿跟上她。
许银翘此时心中的第一要务,是拯救阿钱。
她冲上前去,劈手就要从少女手中躲过阿钱的缰绳。那少女反应很快,一低头躲开去,阿钱被笼头套住,只有短短一截活动的空间。少女的动作,让阿钱吃痛,再一次呦呦地叫唤起来。
许银翘看着心疼,动作不由得放轻几分。
少女趁这个机会,急忙跨上马,往阿钱的屁股上狠狠抽了一记。
“喂,别跑!”许银翘没曾想,自己小小的一犹豫,竟然让阿钱被那少女夺走。
她惊得失声大喊,顿时汗如雨下。许银翘左右一顾,从地上胡乱捡起石头,树枝,任何东西,然后不管不顾地朝着马背上的少女砸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