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宓笑嘻嘻道,“王上最是疼爱殿下,殿下的射御都是王上手把手亲自教授的,怎么可能舍得揍殿下呀?”
“那可说不准。”
太子殿下轻哼一声,小声嘀咕,“正月还没过完呢,孤就被打发出了咸阳,大孩子果然没有小孩子得宠爱。”
众人:“……”
“王上让殿下来巡郡县学堂,难道不是因为殿下想去河东么?”
冯纾幽幽道,“腾叔父如今为南阳假守,不日就要发兵攻韩,殿下此时想去河东,王上又如何能放得下心?”
去岁,韩王安敬献韩国南阳一带于秦,九月,嬴政任命腾为南阳假守,同时,又下令国内男子登记年龄。
——大战的序幕已经拉开。
而在这个时候,刚过完年的太子殿下突然跟秦王说她想去河东……
太子的属性,咸阳皆知。
万一她在河东待着待着,领着羽林精锐就直插三晋,远在咸阳的秦王难道还能插上翅膀飞过去把人给拦下来?
总不能指望太子的属官吧?
这帮小崽子年纪不大、胆子不小,凑在一起简直能上天。
秦王坚决不肯放女儿去河东,又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就松了口,索性找了个正经事,把人往反方向的陇西打发。
知韫:“……”
“我真没想过要掺和。”
她仰头望天,神色忧伤,“你们为什么就没有人肯相信我呢?我还只是个孩子,怎么可能跑过去上战场啊?”
她还不到十一。
哪怕她爹她妈都是身材高挑的,她现在也还没到一米六。
小矮子上什么战场?
再者,她打过仗吗?就会纸上谈兵的家伙,上战场不是给人送菜去的?
少年们微笑不语。
殿下,你和她们说,没用啊,反正王上和她们的老父亲都不信呢。
这次太子出行,除了领羽林卫护卫的章邯之外,诸如张良、萧何等太子宫的舍人属官,秦王一个都没有放出来随行,不就是怕太子有了智谋之士后又玩一次先斩后奏?
知韫:“……”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在哪里?”
至于这么防她么?!
太子殿下悲愤,“孤只是想遵守当日对师叔和子房的诺言,亲自去韩地当韩王而已,真的没有想干什么啊!”
“……当韩王?”
正不停地吹哨子试图将在天际盘旋的海东青喊下来的王离一脸懵逼地抬头。
“韩国都要亡了,还当什么韩王?殿下这不是纡尊降贵么!”
日后,偌大的天下都是大秦的,也是王上与殿下的,韩地不过一隅之地,去当韩王不是丢了明珠去捡瓦砾么?
“你不懂。”
太子殿下故作高深莫测,“小明啊,你看前面有河溪,要不然咱们去抓点鱼来吃?”
刚取字明的王离:“……”
明明阿父给他取的这个字寓意极好,怎么被殿下这么一喊,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呢?
少年们哄笑出声。
不过确实也临近午间,一行人索性翻身下马,羽林卫们或是沿着溪水架起篝火、或是取出渔网捕捞鱼获。
“这是清水吧?”
楼梧取出地图看了看,“咱们到邽县、绵诸道一带了,殿下,可要在县中停留几日?”
“不了。”
知韫摇了摇头,“直接往西县去,看过了县学,再往狄道的郡学,至于邽县、冀县,等回程再去转一圈。”
她这次出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巡视狄道的郡学和西县的县学,就算要视察其余诸县,也得先往后放放。
“陇西这边的郡学、县学应当已经开设了有两年多了吧?”
庄灼抱着水囊咕噜咕噜饮了几口,才道,“若不出差错,今年应当能有一批学子通过遴选前往咸阳学宫。”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这几年虽然以内史和咸阳学宫为,向各郡县推广郡学、县学,但郡学、县学的学习氛围和师资力量毕竟不如咸阳,若有出类拔萃的,自然要拔擢至学宫去。
“或许?”
知韫随手扯了几根草叶子折来折去,“能不能发掘出可进入学宫的学子,我倒是不着急,只是,各郡县办了几年,怎么着也得让我能抽调出一批学子来充当小吏。”
这才是各郡县治学的目的。
大秦的官吏体系中,最急缺的不是官,而是下放到基层去的吏。
“殿下重县学甚于学宫。”
太子对各郡县的郡学、县学,可比学宫看重多了,如今已经逐步整合的学部,名义上由丞相兼管,实际上却是由太子亲自掌管。
调来教学的夫子需得经她面试,使用的教材也是她带着人编纂审核的,各郡县的月度汇报也是她来负责。
冯纾询问,“可是为了韩地?”
“也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