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蒲打量着这个空间,四面墙壁上都有扶手,地面的防滑垫也是按照厉寂川洗澡的动线铺陈的。
看来厉寂川并不习惯被人伺候,而是尽量独立完成力所能及的事。
只是刚才,自己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去,于厉寂川而言也是一种冲击吧?
苏蒲闭了闭眼,想到刚才看到的,厉寂川腿上那几条蜿蜒的触目惊心的疤……
看起来好严重哦。
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祛除,听说现在的医疗手段很厉害的。
因为王叔说厉寂川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苏蒲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地上的防滑垫,用很别扭的姿势洗了个澡。
水温略高,苏蒲的皮肤像是水灵灵的桃子,腾着热气儿就出来了。
屋里还是只有他一个,苏蒲擦干头发,换上睡衣,乖乖地坐在床边等待。
毕竟是第一天来老公家,倒头就睡很不礼貌,而且他也欠厉寂川一句道歉,刚才不该那么莽撞,也不该表现得那么讶异。
苏蒲从小就不会说话,所以深谙那种被人当成异类的心酸。
他想告诉厉寂川,自己的害怕并不因为他的残废的腿,也不因为他一丝不挂。
他的惊讶就只是惊讶,是他自己内心的慌乱,是总觉得自己又做错事了、要被讨厌了的那种不安全感。
他接受厉寂川讨厌他,不理他没关系,对他很坏也没关系,但是不要因为他而讨厌自己,质疑自己。
他觉得厉寂川很好,长得帅,是他见过的长得最帅的人。
说话声音也好听,像往玉做的盘子里投入浑圆透亮的珍珠一样,笃笃笃,敲在他心口上。
而且,那,那里也很大……
想到这里,苏蒲脸红了。
结婚第一晚,是要洞房的吧?
就是不知道厉寂川的身体条件怎么样……他不介意去上面。
哎呀……
苏蒲的脸红得发烫,向后一倒,蹭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第3章 【老公,晚安】
说是要等老公回来,可倒进床铺那一秒开始,睡意就铺天盖地地涌来。
苏蒲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拽入一场昏暗的梦魇。
有人扯着他的头发,又用两个手指掐住他的整个下颌,强迫他张嘴。
“说话啊,你说话啊,怎么这么不争气,话都不会说……”
“妈妈不是教过你好多遍了吗,给你爸爸打电话,跟他说你想他了,说你听到妈妈每天晚上都哭,是想他想的,你是废物吗,这不是长着嘴巴吗,为什么不会说话。”
妈妈把他的舌头揪出来,要用烧得咕嘟咕嘟冒泡的水烫,说是这样就可以刺激舌根,学会说话。
他那会儿多小啊,又瘦,是实打实的小老鼠,被吓得缩着脖子,拼命挣扎。
妈妈手腕一抖,热水壶砰一声砸在地上,水花迸溅,热气直往天花板上喷。
他闪得快,没怎么被泼到,再回头时,妈妈的两条小腿都红了。
她开始撕心裂肺地尖叫,摔打着目之所及的一切东西。
“啊——啊——你是不是想杀了我啊?”
“你是不是想让我死了,你好投奔你亲爹?你们都嫌我是不是?”
小苏蒲拼命摇头,他多想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心急如焚的时候就突然会说话了。
可惜的是,无论他再心急,再委屈,再迫切,他也还是学不会说话。
妈妈受伤了,他连急救电话都打不了,电话那头的接线员在喂了几声之后就耐心告罄,冷巴巴地警告他,再打骚扰电话过来,就要联系警方了。
苏蒲挂了电话,外套都来不及穿就往外跑。
那天下着大雪,他赤着脚踩在雪上,却一点都感受不到寒冷,只觉得着急。
妈妈被烫伤了,精神崩溃,神智不明,必须得找人救她。
来个人吧,救救他们吧。
来个人吧,救救他妈妈吧!
救命……
苏蒲的脚在温暖的被窝里扑腾,感觉脸颊上有一道形容不来的异样。
像是一道灼热的射线,或是断续触碰他皮肤的羽毛。
似痛似痒,怎么都不得劲。
心脏惴惴,他缓缓睁开眼睛,逐渐聚焦,然后定格在厉寂川的脸上。
苏蒲:!!!
难怪觉得难受,原来厉寂川一直在这么盯着他。
他盯了多久了?
苏蒲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发丝散乱,头顶翘起两绺呆毛。
小哑巴无声张张嘴,结果只吭出一口气。
然后啪嗒一下跳在地上,头低得跟个鹌鹑似的,仿佛犯了天大的过错。
厉寂川看着眼前这只小鹌鹑,心说自己有这么可怕么,还能给人吓成这样?
他介意的不过是苏蒲睡了他惯睡的那一边,他怕自己又要失眠一整晚,所以斟酌着要不要把他叫醒,让他换一边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