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
她正俯身在墓碑前摆放着点心果品的时候,一个浑厚的男音却是在她的身后响了起来!
刚才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竟是没有警觉到身后有人!
“可是……三娘子?”
李三娘直起身,循声望去。
只见在她的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位身着玄色衣衫,束着玉冠的中年男子,在这男子的眉宇间依稀可见他当年星眉朗目的模样。
男子的手中也提着一篮祭品,他正用带着些惊喜和意外的目光看着李三娘。
李三娘愣怔了两息的功夫,一个几乎要被时光长河淹没的名字,倏然跃上了她的心头。
“徐……三郎君?”
来人正是徐敬真。
他比李三娘年长十一岁,如今已是五十六岁,在李三娘离开长安去往南地后不过一年,他就被武帝派往了西域。
常年在边关,风霜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烙印,不过,这般的年纪了,他的背脊却依旧挺得笔直。
两人应是要有七八年都未曾得见了。
乍然一见,当真是……令人既惊喜又感慨。
“我道多寿怎的说今日有故人早就来了,原来那山脚下的马车,是三娘子你的。”
故人重逢,还是在这样特殊的地点与日子,两人的心中都涌起了万千情绪。
自多年前一别,他们的人生轨迹便如同两条平行线,再未交汇。
李三娘辗转南地,致力于医道传播;
徐敬真则一直戍守边关,直至年前因年岁已大,旧伤复发,才被调回京中担任了一个闲职,算是半退了下来。
“我来看看承先。”
徐敬真将祭品放下,对着墓碑郑重一揖,语气带着深切的怀念,“当年我与承先……”
他没有说下去,但李三娘明白。
房承先于他们二人,都算是有恩有情义的故人。
祭拜完毕,细雨却是又下了起来。
徐敬真提议:“可要去多寿的小院儿里避避雨,说说话?”
李三娘略一沉吟,终是点了点头。
那小院依旧如记忆中简朴,只是院中那棵梨树,比当年更加粗壮茂盛,白色的花瓣在细雨中瑟瑟飘落,铺了满满一地。
守墓的多寿,如今也已是佝偻着脊背、儿孙满堂的祖父了,见到李三娘和徐敬真一同前来,他是又惊又喜;
多寿连忙嘱咐小孙子烧水沏茶,然后便识趣的带着小孙子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这两位多年未见的故人。
两人坐在院子里的凉亭中,中间隔着一张斑驳的石桌。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敲打在青石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起初,只是些寻常的问候。
徐敬真问起李三娘这些年的经历,听她说起南地的湿热,海港的繁华,妇产堂如星火般蔓延,女医们如何一步步赢得信任与尊重。
他的眼中充满了钦佩与赞叹。
“你做到了。”
第1002章 男女之情在家国大义与平生志向面前,哪里有什么意义呢?
徐敬真他由衷的开了口,就连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当年你说想为天下女子、为医者开辟一条新路,我虽觉得此路艰难,却知你心志坚定。
但没想到,几十年后,你竟真的做到了如此地步!”
李三娘微微一笑,她端起面前的粗陶茶杯,抿了一口微烫的茶水,没有接话。
成就的背后有多少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无需向外人道。
徐敬真他也说起了他自己。
边关的朔风,沙场的血色,同袍的逝去,以及最终回到长安后,那种繁华深处的疏离与寂寥。
他的母亲早就在数年前就病逝了,他与兄长之间的感情也早就变得平淡了,前几年,他按着族里的要求,过继了一房嗣子。
如今他一人独居,虽有仆役伺候,但那份深入骨髓的孤独,却难以排遣。
“有时午夜梦回,还以为是身在陇右,听得见胡笳之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