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站了起来,可他忘了自己有多高,脑袋撞在车厢顶上,发出“咚”的一声,他又坐了回去。
“哎呦呦,是不是撞疼了?”孟羽凝忙松手,起身站到他面前,扒拉着他脑袋仔细查看。
祁璟宴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嗯,有点疼。”
想到祁璟宴那样一个能忍疼的人,此刻竟然说疼,那刚才那一下,怕是真的撞得有点重了,孟羽凝伸手轻轻揉着:“没事没事,没撞出包来,揉一揉就能好的哈。”
走在车外的穆云想起先前在山中小木屋时,汤神医给殿下扎针诊治,他明明疼得脸色煞白,冷汗直冒,却一声不吭。
可此刻不过是在车厢上区区撞了那么一下,殿下就……
穆云都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耸了下肩,又往后退了两步,决定来个眼不见心为净。
刚退到马车后边,就见一旁的巷子里有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手里抱着个孩子,向他们跑过来,嘴里哭喊着:“救命,贵人救命。”
第65章
护卫们见状, 立即将馬车团团围住,手按在腰间刀柄上,刀锋已然出鞘三分, 各个神色凛然戒备起来。
见那妇人还在往前冲,穆云眉头一皱,沉声开口:“穆江。”
穆江≈ot;铮≈ot;地一声抽刀出鞘, 一个箭步上前, 刀尖直指那踉跄奔来的妇人:≈ot;再近半步, 格杀勿论!≈ot;
馬车內, 孟羽凝正在给祁璟宴揉脑袋,一听外头的动靜, 立馬将屹儿抱进怀里, 坐到祁璟宴身边, 警惕地看着窗外。
祁璟宴也侧过身来, 从窗户看出去。
那妇人被明晃晃的刀光骇住,抱着孩子生生刹住脚步, 不敢再往前分毫,可也不敢后退, 神色惊恐地不住回头看。
巷子深处, 两个彪形大汉正挥舞着棍棒狂奔而来, 咚咚咚的沉重脚步声如同催命鼓点。
妇人惊惧万分, 扑通跪下,把孩子放在地上,用力往前推,撕心裂肺地哭起来:“贵人,救救我孫子吧。”
“嫲嫲!嫲嫲!”那个和屹儿差不多大的孩子被吓得尖声大哭,两只小手死死抱住妇人的手, 不肯松开。
屹儿的小臉皱成一团,乌溜溜的眼睛里滿是困惑,小手指向窗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安:“他怎么了?”
孟羽凝将屹儿往怀里拢得更紧了些,只靜靜看着,没有说话。
她太明白穆云和穆江的戒备从何而来,不是他们冷血无情,而是这世道太过险恶,人心太过歹毒。
从祁璟宴到穆云,再到在场的每一个护卫,这几个月来,他们可谓九死一生,所有人都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来路不明之人。
本是艳阳高照,却忽地起了风,乌云被狂风卷着,从远处朝这边翻滚而来。
风卷着尘土,掠过街道,沙砾打在车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那孩子和那妇人的哭声越发凄惨。
所有人都靜默无声。
直到祁璟宴开口:“穆云,去问问。”
“是。”穆云抱拳领命,快步走到那妇人跟前:“发生何事?”
妇人慌忙用衣袖拭泪,将哭得几近背过气的孩子紧紧搂在怀中,声音颤抖着诉说:≈ot;贵人明鉴,都怪我家那不成器的老头子,在外头欠下了天大的賭债≈ot;
说到伤心处,妇人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賭坊那些人上门讨债的时候,见我儿媳生得好,就要强拉了她去抵债。”
≈ot;我儿一怒之下,抄起菜刀砍伤了两个恶徒,这才将他们赶跑。我怕賭坊报复,当夜就逼着儿子带着媳妇躲进山里去了。≈ot;
妇人抹着眼泪继续道:≈ot;虽说恨极了那老头子,可我还是张罗着贱卖了宅子,凑钱还清了賭债。原想着,这事就算了结了≈ot;
“赌债是还清了,谁知那些天杀的又说我家儿子砍伤了人,要赔汤药费,否则就要告官,抓我儿去坐牢,我们东拼西凑,把最后一点积蓄都填了进去。”
“怎料,今日赌坊又来了人,非说我儿砍的那两个人,死了一个,要我们要么交出我儿媳,一人抵一命,要么就要抢走我这苦命的孫儿。”
说到这里,妇人突然瑟缩了一下,惊慌地回头张望。只见巷子深处七八丈外,两个手持棍棒的彪形大汉正阴鸷地盯着这边,既不靠近也不离开,仿佛只要无人管这妇人,他们立馬上前把孩子抢走。
妇人臉色煞白,颤抖着将孩子往穆云跟前推,额头重重磕在泥地上,哭喊道:≈ot;贵人!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孫儿吧!那些人真的会把他抢走的啊!≈ot;
孟羽凝听完,只觉恐怖,她扯了扯祁璟宴的袖子,低声道:“殿下,这大嬸的儿媳,岂不又是一个‘秋莲’?”
天际骤然阴沉,一片浓云压顶,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噼里啪啦的雨声里,泥地蒸腾起潮湿的土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