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宗墀似乎根本不想轻易揭过去,他站在路灯下,光把他的脸庞阴阳割成两片,一片昏,一片晓。他这些日子连轴转,那晚去找她的时候,已经喝得昏昏然,她和他打岔,他很难再坚定什么。他只恨他喝多了,连她站在他面前撒谎都没看穿,她那晚就在他面前要买烟的,只差一秒。
宗墀从风衣外套里拿出一份新续约的租赁合同协议,是她现住的房东宋小姐拟定的,协议里有一项烟草税。
那是宋小姐回国的那趟,偶然发现贺医生居然抽烟,她打趣贺东篱,在我房子里抽烟需要增补租赁税费的哦。贺东篱满不介怀,问宋小姐要加多少?
宋小姐意外,不能戒掉么?
贺医生缓缓道,有点难。
实则,这是个玩笑,但是宋小姐还是要贺医生每个月多加一块钱,这一块钱是对贺医生明知故犯的小小惩戒。无论如何,她还是不希望这么漂亮高知的女生沾烟草,一点都不酷,且那么味,还伤身体,明明百害无一利的东西。
贺东篱借着光,看清这份新续约的租赁合同,这又是一笔他在她身边的安插。
才使得她的秘密而破绽。
此刻,他站在她面前,咄咄逼人道:“阿篱,告诉我,为什么会抽烟,我想知道,烟盒上的那天怎么了,你很难过,得多难过难熬,你才会去碰这些东西。这明明是你失去你爸爸的阴影,是你对我屡教不改的厌恶,为什么会这样?”
贺东篱讨厌他一下子这么多的为什么!她湿润着眼,固执的缄默着。
宗墀把手里的协议书揉成团,仿佛还不够,他又重新展开,撕成个粉碎,仅仅因为这上头附着了条他不能接受的条款税项。
她不肯说,那么宗墀说些他之前难启口的。“我三年前回来过,我知道你知道的,不然你今晚不会出现在那里。我直到今晚都不敢问你,为什么不去,贺东篱你为什么要那么狠心地不去!可是我现在知道了,是因为我妈那笔钱,对不对!那三天我把能想的都想过了,是我太狂妄,是我对你太呼之则来,是我觉得我明明那么爱你,你为什么动不动想逃……我那些年一直觉得你不爱我,你好像谁都不爱,你对床上那些事也是我逼迫你的,阿篱,我不知道拿你怎么办,跟失去你比起来,我宁愿你不爱我。可是你妈告诉我,你梦里想过有了我的孩子,你留着我们初见时用的手机,你……他妈为什么要去抽哪门子烟啊!贺东篱,为什么要这样!”
宗墀说着,红了眼,他告诉她,“你知道我前脚收到这个邮件,后脚你妈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她这个女儿就是为我生的,她也是没办法了。我什么感受么,阿篱,我惊得一身汗。我只想着去医院找你,等你,这是我跟你说过的杀手锏,如果那一回你没肯赴约,那这杀手锏是不是还有效。我不管,我说过,跟你比起来,脸算个什么东西!阿篱,我三年前回来找你,也是因为我难受到熬不下去了,你留在我身边最后一点念想都没有了,伯恩山,你最爱的伯恩山死掉了……”
话音才落,贺东篱一下子应激地,狠狠推了把宗墀。
他不管不顾继续道:“我回来把他火化了。遣散了那里别墅的人,不是因为你喜欢他,我不会这么精心养护他那么久,他偏偏死了、”
“不要说了。”贺东篱呵斥他。
宗墀就是不听她的话,“你那么喜欢伯恩山,可是你和我分手后,你一眼再没看过他,我和他都是被你抛弃了的。”
“贺东篱,我等了你三天两夜,我赶赴机场的时候,偏偏遇到了谭政瑨,我那时候明明恨死你了,可是听到谭二哥和你同行,落地后,我依旧没出息打了个电话给他,希望他能借着人脉多关照关照你。我恨你恨到发誓再也不会落地有你的城市了,我把你送我的伯恩山生肖牌都已经熔掉了,又后悔了,我想着你喜欢珍珠,那一对珍珠原本是想送给你的,最后叫工匠做成了一对袖扣。我说过,这是世上绝无仅有的一对。即便你不愿意再和我一起了,它们也得一辈子绑在一起。”
即便已经猜得大不离的事实,从他口里亲口证实了,贺东篱依旧心如刀绞。陪着他们一起长大的狗死掉了,她曾经即便迷信也要跪拜祈求回来的保护牌被熔掉了,宗墀过来要抱她的时候,她抗拒地朝他胸膛砸了好几下,然而炙热的胸膛像山一样地难撼动,他欺身过来,热络滚烫地拥抱住了她,脸颊挨到她的一滴泪,顷刻间沸腾至无。
寒风凛冽里,滚烫的人拥住人,也要扪住心,他不忘他央求的那笔交易,“西西,答应我,把那幅画买下来,好不好?”
“……”
“我们重新开始,我想陪着你,不要再抽烟了,再难过也不要,好不好?”
“不好,你不是那些年怎么说也戒不掉么,我就是想试试这里头有什么魔力,现在我知道了。”
宗墀死死拥住她,声音在她脸颊边,熨帖发烫,“什么魔力?”
“狗改不了吃屎的魔力。”她咒骂道。
宗墀不无气馁地笑了笑,他一向做事总有个b计划,就像那幅画,原本他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