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东篱去接妈妈进来,帮喻晓寒拿了手里的大包小包。她还顾到呢,喻晓寒已经脱鞋换到了她的拖鞋里去了,老母亲视角甚至会觉得西西提前给她准备好了拖鞋。
贺东篱想扶额,她觉得家务事比上手术还累,她一时再想瘫在沙发上。
喻晓寒把带过来的东西一一放进冰箱里去,这才有空问她,“今天天不好,怎么洗那么多东西啊,你等天好我带回去洗呀。”
贺东篱抓了个苹果,囫囵拿纸擦了下就开始啃了,她中午饭只吃了两口,老天爷。“嗯,脏了,一早就起来拆洗了。”
喻晓寒当她来例假了。再看到她啃苹果,薄责道:“洗洗呀。真的是。”说着要帮她去削皮。
已经快半个下肚的人无所谓了,她自己在啃皮。她刚电话里的人设是还得回医院,喻晓寒便要她有事去忙吧,她收拾好,再给她把汤炖好就回去。
贺东篱心虚也愧疚,要妈妈别弄了,她回来可以自己炖。
“你自己炖个什么呀,鱼头放冰箱里都臭了都不知道。”喻晓寒瞅她今天气色不大好,要煮点红糖给她喝喝的。
贺东篱拦住她,“喝了,昨晚喝……一大杯呢。”
说着,她手机响了。喻晓寒见西西那紧张样,以为是他们主任来电话了呢。
接通后,没说两句,她就起身来,应答间也只有简单的是、嗯。
喻晓寒便自觉走开了,贺东篱接完电话,出现在厨房门帘口,喻晓寒当她要走了,便自觉道:“你忙你的去吧。”
贺东篱打小听话懂事,一路是被邻里街坊夸成一朵花过来的。说这样不要父母操心的孩子是几辈子福报才能得一个的。她虽然报喜不报忧,甚至都不爱撒娇,但喻晓寒看得出来,她今天有点走神,很像上学那会儿的赌气,她宁愿不上这一中!
喻晓寒那会儿就时常听到哪家孩子崩溃跳楼、轻生的,她生怕也把西西逼急了,便顺应她,嗯,你如果实在不想上了,那就不上了。只是已经跟着我回原籍了,不能再回去了,我给你换个新的学校。
结果,仅仅过了一个晚上,她第二天依旧不作声地去准时上早读了。早慧的孩子就这点不好,事事在尖锐的现实砝码下弯下了脊背。多年以后,贺东篱朝自己和解了,才告诉喻晓寒,她那会儿觉得平台不重要是多么的天真。
母女俩各怀心事地沉默了会儿,贺东篱最后终究是挑了件与妈妈更贴近的家常同她倾诉:“阿笙夫妻俩因为工作调动,想把新朝转到这边来借读,他和你通过电话么?”
喻晓寒点头,东笙与西西是正经的堂兄妹沓樰團隊。少时那么疼西西,她都看在眼里。这一回夫妻俩辗转到这边工作,无论如何这个忙得帮。且随迁子女,涉及将来高考学籍,喻晓寒一面细心地切着案板上的葱姜,一面朝西西,“他们决定带孩子来,是件头等大事。阿笙问你意见,你担保的话不能说,推卸的话也不能说,总归主意得自己拿,别人顶多襄助襄助。到底是你爸爸亲兄弟那头的,就这一门亲了,能帮一定帮。”
贺东篱想着,眼下让她隔几条街搬趟家都觉得累的,举家南北迁移,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
七八岁的孩子换个学校犹如天地都换了,何况成年人的重头再来。
家常搁置一边,喻晓寒催着西西回医院去。贺东篱就这样局促地被妈妈赶着出了门,她总不至于真的跑回医院去,正巧有出租车经过,便招手拦下了。
坐进车里,司机问她去哪。她漫无目的,于是第一次报出了戏剧性的地址,要司机师傅随便开。
至于陈向阳刚才那通电话,她甚至都没怎么听清他说什么,只说晚上有家宴,他同宗墀打赌什么的……
贺东篱冷冷朝那头,我这头有事忙。
下午一点半左右,贺东篱接到了宗墀的电话,那头声音轻飘飘的,有种大学那会儿他萎在沙发上抽烟,脚上没穿鞋,甚至拿她的移动书架当脚凳,结果她提前回来了,“抽大烟”的人连忙收回脚,焦急忙慌当什么都没发生的局促又挽尊。总之,他心虚甚至百分百愧疚时才是这个调调,问她同事聚会结束了没。
贺东篱坐在后座上,起初没有插安全带,司机变道时与隔壁车辆差点碰上,国粹骂战起来,她连忙乖乖地拉过了安全带,那头听到了动静,“结束了?”
贺东篱如实陈述,“其实没有,没有去。临时上手术了。”
宗墀笑道:“在偷着乐吧。”
贺东篱拒绝他口中她的不近人情,“有什么可乐的,同事老婆做得一手的椒麻鱼,我原本想去吃的。”
“嗯。陈向阳请的私厨也会做,你答应他去了么?”
贺东篱没作声。
“答应了么?”他再问。这回不等她作答,宗墀再道:“答应他去,我罚三杯;不答应他去,我的脸丢进黄浦江里去了。”
贺东篱翻翻白眼,她只沉静问他,“你为什么把你的衬衫扔进机洗里?”
“怎么?”
“你的衣服能不能机洗没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