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运愈昌隆,妖精们得益愈多,相辅相成的彼此成就之下,三代帝王之后王朝气运之鼎盛——放头猪在龙椅上都国泰民安。
后来不仅仅有妖精,修因果修慈悲的和尚道士,修自在的随便什么东西,入了“执灯”都能修想修的道——吃的少干的多,一年到头四海八荒的在外奔波,上递的密信里从不抱怨辛苦,只求再多点帮手。
天下竟有如此好事。
一代代受帝训长大继承皇位的陛下们并非短视之人,但手底下如此好用的臣子谁会嫌少,所以……
“提灯原本只是个称呼。”
无论是什么,只要入了提灯,便去做想做的,力所能及的事,在不损害自身的前提下,替旁人照亮前路,结一份善果,修一场功德。
草木成精的妖会举起幡,背上药箱,挂起铜铃,做一名游医,并始终得到护佑,不会被侵害。
擅钻山挖地的妖精开山通路,让荒僻处的村落有一条独轮也能推着前行的小径。
通渠的淤泥被大嘴妖含在嘴里,运到千里之外的贫瘠黄土上成为耕田的肥泥。
一些需要无穷人力,无数粮草和银两才能去做的事,小有道行的妖精们奔波着数月便可完成。
千年光阴里每一位提灯都在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只是光阴太漫长了,该做的,对的事,在光阴里失去了准确的定义。
嬗变才是光阴长河里的亘古不变。
“近五百年里,坠马残疾、溺水后高热变傻、意外致残……皇子们约有一百多数。”白玉山的声音响起在脑海里,嗓音听不出喜恶,却让伊珏幻感自己的脑花有些凉:“近二百多年里,共十六位帝王,其中开始炼丹求长生的皇帝有十二位。”
“是‘提灯’?”
“……”白玉山借着伊珏的眼睛看向那柄骨灯,骨灯曾被他从库房底层翻出,擦拭干净,成为一个不那么具体的代称。
火是人之光,灯为火之余,他曾陷入不可言状的迷茫,也曾燃起一把轰天大火,此后经年居高位仍如履薄冰,始终记得少年时同玩伴许下的愿景,愿灯火明亮处照破迷障,愿王土上他余力未及的黑暗之处,有星点之光。
“你也会成为‘提灯’。”白玉山没有回答,只是叹息道:“只愿从我而起,由你善终。”
伊珏倒抽一口凉气,为这从未扛过的负担,一时头晕眼花,心想我现在可不是石头精的身子,都不用甚么妖魔鬼怪或有道行的道士和尚,随便来条狗蹬我一腿,我都能躺下,我能担起这么大的事?
但,但天道冥冥,人间狼妖跪拜过的陛下因他年少轻狂有了善始,千年后就该由他给一个善终。
伊珏吸了口气,提着灯笼唤来木楞楞的阿楮。
“阿楮,抱我去找舅舅。”
阿楮和阿椿是长平的那对木童子,阿椿守在长平身畔,阿楮虽然是个木人,却是个男孩,长平将他送给兄长,兄长当了舅舅又送到外甥身边。
外甥才三岁,是个矮肥圆,精力旺盛的吓人,学会走路以后满宫神出鬼没,寻常瘦条条的宫女或内侍根本伺候不住,只有阿楮应付自如。
下着暴雨,阿楮一手抱着矮肥圆一手撑着巨大的伞,轻巧地穿行在宫苑之中,木屐踏过的路,连衣摆都未沾湿,清清爽爽地将人送到了。
正在喝药的舅舅看到矮肥圆外甥,闷下苦药汁子,也不漱口,将外甥抱在腿上坐着,张嘴药气能熏死个人:“子虚怎么过来了?”
伊珏举起灯笼抵住他的脸,只为少吸两口药气,闷闷地说:“执灯。”
舅舅说:“哦。”
伊珏说:“不开蒙,我会。去执灯。”
舅舅说:“皇亲不开蒙,挨骂的是谁?会有人问我,忠义礼智信都不学,是不是要纵出个欺男霸女,杀人放火,不孝不悌,忤逆欺君的郡王。”
舅舅的嘴除了喝药汁,仿佛还能喷毒汁。
毒的伊珏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
“行,开蒙。”伊珏再次举起灯笼:“还要去执灯。”
舅舅将他提到地上,然后拍了拍他的屁股:“去吧,去找你娘。”
他说的太顺溜,像是在说,别闹了,去找你娘玩去。
伊珏提着灯笼仰头看他,耳朵里听的是一个意思,眼睛里看到的,却是另一个意思。
“我娘?”伊珏盯着他的眼睛确认:“执灯?”
舅舅说:“去吧,听你娘安排。”
伊珏转过身倒腾着两条腿短腿往外走,边走边想,怪不得长平丢我丢的这么利索,我那便宜爹,一年到头不着家。原来全家都是苦力。
一切都说得通了。
大雨下了一天,下傍晚的时候,雨水从瓢泼收成细丝,到有两分柔情之意了。
阿楮陪着伊珏回了长公主府。
公主不在家,驸马也不在家,好在门房和管家都认识阿楮,没有在自家门前痛饮闭门羹。
被接到正堂的伊珏爬上椅子,捧着羊奶杏仁茶,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