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昭国的话,就不是他们想走就走得了的了。
调查墨石的事尚不能走漏风声,若将此事禀报上朝,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届时不仅打草惊蛇,保不准还会推个人出来草率了事。
“届时再说吧。”戚暮山挑了颗饱满的荔枝,起身越过江宴池,扶住窗框探出个脑袋,伸手递出。
穆暄玑转头看过来,而后拉紧乌云的缰绳靠近马车,侧身折下腰,捉住戚暮山的手持稳,像燕子衔枝似的叼走了荔枝。
江宴池在身下抱怨:“咱俩干脆换个位置得了。”
戚暮山缩回马车,失笑道:“这样不也挺好?”
江宴池求救般地看向花念,却见花念不语,默默把她果盘里的荔枝吃了个精光。
念在这些荔枝是刚从喀里夫摘的,江宴池不再计较,转而道:“那什么,海勒德与陈术的往来信件里不是提到了福王吗,他恐怕与此事脱不了干系,不如假借他手,探探虚实?”
“陛下都要仰仗他几分,有福王出面或可行得通。”戚暮山低吟道,“不过,前提得是他愿意站在我们这一边,如若林州知府也背靠他,怕会相当棘手……”
一股寒意忽而攀上脊背,戚暮山说到后面声音渐弱,不由侧头望向窗外。
因为穆暄玑,他一直没对那个人起过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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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坊。
炉火熊熊燃烧,倒映在女人幽暗的眼底。
她拣出几根柴木,回头望向桌旁的两人:“寒舍比不上城主府,二位可还住得习惯?”
诺敏拿小刀割下一块牛腿肉,放进扎那盘中:“我倒是习惯得很。”
扎那看着那块半生不熟的腿肉,在两个女人的注目下,强忍着不适挑刀、进口、吞咽。
女人似乎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笑得令他有些后背发凉。
按照原计划,他与诺敏被海勒德安排的人救走后,本应与海勒德一同出港至西洋,再不济也能到邻国暂避风头。
不过变故突然,诺敏当机立断带他躲进胡家帮的领地,才得以躲过禁军的搜查。
而眼前的女人,胡家帮帮主,胡尔奇,对于他们的到来没有丝毫意外。
胡尔奇不再调笑扎那,走到诺敏身边:“我昨晚给你过目的文书如何?”
诺敏兀自切肉,头也不抬道:“足够以假乱真。”
胡尔奇拿起她手边理好的文书,随意翻看着:“这人什么来头?竟能给勒德替罪。”
“他是……”
诺敏话音未落,忽听房门打开,当即住口,警惕地循声望去。
檐角投落幽深的阴影,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中缓缓走出。
扎那顿时瞳孔一紧,嘴唇翕动着,话到嘴边,但看身旁两人神色平静,瞬间反应过来。
“将军。”胡尔奇上前将文书递给来人,“都在这了。”
穆摇光接过文书,只粗略一扫,甚至没继续往后翻,便转手扔进了火炉。
胡尔奇阻拦不及,与同样诧异的诺敏对视了一眼,难以置信道:“将军?这,是何意?”
穆摇光侧着身,火光照亮了他半张脸,却看不分明此刻神情。他低沉而不容置喙地道:“是我的意思。”
安静的炉火霎时狂乱,火舌肆意舔舐着文书,迅速将其中用昭文写下的一个人名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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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你没事吧?”
江宴池敏锐地察觉到戚暮山神色有异,连带着花念都忍不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戚暮山凝眉思忖。
走私墨石关乎国危,陈术背靠知府,知府之上必然再会有人,同理海勒德背后也有座更大的靠山,而且是个足以与穆暄玑匹敌的人。
能在喀里夫只手遮天,了解他们调查进展,哪怕从中作梗也不惹人生疑——戚暮山想不出其他人了。
但没有证据,也没有道理。
戚暮山揉了揉太阳穴:“没事,可能这两天没休息好吧。”
他刚收回视线,下一刻车帘被人持剑撩起,那双蓝眼望了进来。
“怎么了?”戚暮山莫名紧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