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寓行驶到艺术馆,要经过一段荒凉的街区。剥落的墙漆、蒙尘的橱窗、稀疏的行人,一切都像是被时间遗忘的废墟。
高献两手握住方向盘,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好像此刻也变得安静下来。
龚柔慕单手撑着脑袋,靠在车窗上,将脸完全转向另一侧的车窗,眼神没有焦点,思绪早已飘远。
沉重的沉默像实体般填满了车内的每一寸空间。
突然,一个穿着红色球衣的小孩,追着足球冲到了马路中央。
“吱——!”
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声撕裂了寂静。车头在离那孩子几厘米的地方停住。
“你脑子在想什么?”龚柔慕皱眉,猛地转过头,语气有些凶。
小孩子似乎被吓到,但站定抱住足球后,朝驾驶位的车门狠狠砸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鬼脸,又赶紧跑走,不见踪影。
高献刚准备解开安全带,龚柔慕咬牙呼了口气,就按住他的手,“继续走吧。”
“我下去看看车有没有损坏。”
“别动,”龚柔慕咬牙,尽量让自己不去心疼这辆代步工具,她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真的迟到了。”
“可是……”
“她有《儿童保护法》,就算车被砸出窟窿,我们只能,自认倒霉。”
龚柔慕松开手。
车厢内再次陷入死寂,但高献没准备开走。
“你挺怪的。”高献的嗓音,冷不丁掠过耳蜗。
“什么?”龚柔慕不解,扭头看向高献。
“明明公寓那么窄,家里冰箱却常备着单价昂贵的烈酒,手里的帆布包都块磨得什么花纹也没有,床单却是顶级的真丝……”高献一顿,那双墨绿的眼睛里是纯粹的困惑,“还有,穿得也不名贵,却开着一辆我买不起的车。”
这样矛盾的搭配,像是在总结一道无解的谜题。
龚柔慕看向那双墨绿的眼睛,眯起眼,嘴角勾起一个极尽嘲讽的弧度。
“你想听我说什么?”她的声音又轻又毒,像淬了毒的刀刃,“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还是我就是你想的那种,到处跟别人上床被包养的‘婊子’?”
最后两个字,她几乎是贴着他的脸说出来的,充满了自我毁灭的快意。
“只是这样,”高献平静地反问,“就刺到你的自尊了吗?”
高献的表情,此刻像即将被逼着跳下悬崖的人,惊讶和肉眼可见的心疼在他的脸上浮现,龚柔慕想找到更多的细节,但就是没找到“厌恶”。
龚柔慕嘴角扬起戏谑的笑容,“看来你的调查做的并不彻底?对我拥有这样的商品就值得惊讶吗?”
可是她只想说,她没有用身体交换。
“没有。”
“什么?”龚柔慕笑着,引诱他说得更多。
“我没有调查你。”
龚柔慕脸上的笑容更灿烈,只是没有笑意,“你是说,在我什么都没告诉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的行程安排和教室课程,这些,都只是巧合?”
高献好想此刻就说出他喜欢龚柔慕,可他怕龚柔慕会这样毫不犹豫推开他。
“对不起,”他急切地道歉,顺势拦下仅有的借口,连声音都在发颤,“我不知道你会反感这样。我以后不会再这么这样了。你……请你别不高兴。”
高献想用手抚摸她的脸,却是闭上双眼,把脸颊贴向她,紧紧依偎着。
龚柔慕立马觉得,如果要和面前的人继续“玩玩”,就不能再这么把她心里的刺都拔出来,再扎进他肉里。
她不想把事情变得这么复杂。
她突然有些后悔。
龚柔慕覆上高献的手背,微微转头,亲吻了对方的手心。
高献彻底怔住了,对面前的人的动作,甚至惊讶到忘记了呼吸。
“哦——”龚柔慕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用脸颊蹭着他带有薄茧的手掌,像反派一样从嘴角挤出了然的坏笑。
“我懂了,”她继续说,“你是看上了我的财产啊!”
e’c艺术馆。
米勒摸了珍珠耳环,贴身薄西服,职业精神的套装。
摸过耳环的手,顺势向下拢了亮丽的黑色短发,虽是双手抱胸,但却还是婀娜的体态。
可声音却与外表不符,尖锐而洪亮。
“我的老天!你终于来了!你总放人鸽子的陋习,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抱歉,路上出了一点状况。”龚柔慕撅嘴微笑,做出无奈的姿态。
“人没事吧?”没等龚柔慕回答,“今天是正式展览,你不能总是比约定的时间迟到!下次我真的会提前时间约你的!你知不知道组织每个人的流程、空间位置——那我是不是还要和你重新说一次?”
“米勒。米勒!我了解大概流畅,你别激动。冷静,冷静。”
米勒歪头,斜眼看着龚柔慕,露出一个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