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她,起身离开,却又在门口停步,留下一句毒蛇的低语,“下一次,就不会有任何‘不方便’来打扰我们了,对吗?”
并没有等她回答,也不需要。
门被带上。
只剩下狼藉的她,和窗外永不停歇的雨声。
梅菲尔区皮卡迪利街
空气里还残留着前夜暴雨的湿气,巴林爵士宅邸的雕花铁门敞开着,一辆马车停在院外车道上,车夫小声抱怨着,不时拽一下缰绳,安抚那两匹躁动的马。
马车旁,詹姆斯烦躁地踱着小步,埃德加和巴林爵士倒很沉静,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这都等多久了?爵士,希斯克里夫真答应贝拉能来送?”
“第二次是我亲自去的,虽然态度很差,但确实答应了。”
时间在沉默和焦灼中,被拉得无限漫长。
终于,街角拐来一匹黑马,贝拉侧坐在前,被希斯克里夫紧揽着,丁香色的裙摆在颠簸中晃动。马匹在众人面前勒住,爵士刚要伸手去扶,希斯克里夫已托住怀中人的腰,将她放下,利落下马,挨站在她身侧。
婚礼前后不过一个多星期。
往日生机盎然的玫瑰,已经衰败得化妆都遮不住颓势,脸颊凹进去,颧骨突出来,颈间硕大的宝石项链沉重地挂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她瘦了太多,令人怀疑希斯克里夫究竟有没有给她吃饭?
好在眼睛还是亮的,清醒的。
“希斯先生,”爵士请他到道对面,“我想,我们应该给兄妹一些道别时间,您说呢?”
待那人离开,埃德加叹道,“亲爱的,我知道你现在的苦楚,但主告诉我们,必得救恩之人,才会在百般试炼中暂时忧愁。天堂才是你的家亲爱的,苦难是暂时的!有火炼的试验临到我们时,不要奇怪,倒要欢喜”
她静静听着,这安慰直到埃德加上车前才停,她隔着车窗,深深看他一眼。
保重,伊莎贝拉的哥哥。
“那我也走了,贝拉,”詹姆斯重重叹口气,“但愿下回见你别这么费劲吧。”
“詹姆斯,你过来一下。”
道对面,爵士正说着什么,眼镜下的神情是惯有的认真。然而,他的话,连同他整个人,都仿佛隐入了空气,激不起身侧人一丝涟漪。
希斯克里夫松挽着缰绳,目光正死死地、牢牢地焊在对面,盯着詹姆斯跟着贝拉走到马车后方的一棵树下,站在一起冲她咧着嘴傻笑。
“贝拉,爵士让他伦敦的托利党好友,打听了下希斯克里夫的底细,哎,这一年可不止你在忙着钱生钱,他也没少投资,确定的是通过康沃利斯的内部情报,战争套利,买卖国债,倒卖康沃利斯的军火,”他压低声音,“不太确定的,听说哈,听说他在圣詹姆斯区入股了赌场俱乐部,在放贷!”
他忍不住笑道,“你说他会不会有一天玩脱了,给自己玩进去?我盼着他玩脱!反正《普通法》遵循fevert原则,你只要不协助就不会被连累!到时候你就是独身富婆啦。”
贝拉仿佛没听见这颇具安慰地畅想,目光定在对面,和那道锁住她的视线无声相抵。
“詹姆斯,”她开口道,“你是我第一个同伙,无论我要做什么,你都会像以前一样无条件地支持我,对么?”
“当然贝拉,只要不是那种百分百要进去的事,我支持你。”
“好。接下来,是我的遗嘱”
南希推开门。
卧室里很暗,很静,只有珐琅钟的走秒声,床品还是她昨晚收拾时的样子,床头柜上的食物又没有动,甚至水都没少!梳妆台上的花瓶里,荆条尚粗壮,玫瑰已尽枯死。
贝拉坐在地毯上,靠在床尾,像一尊雕像。
四天水米未进,让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苍白,嘴唇干枯,她的气息,心跳的起伏,却吃力地仿佛随时会停止;但那双盯着墙上画像的蓝眼睛,却格外地亮,神情也格外清明。
南希将盛着汤的托盘放在她旁边,扯开窗帘,令阳光照进屋里来。
“小姐。”她蹲下轻唤,“求您看在上帝的份上,吃点吧。您再不吃不喝,我就只能告诉希斯克里夫,叫他喊医生来了!”
“不可以!”
南希眼圈瞬间红了,“我是什么都听您的,可这种事情我要怎么听?!您趁着他最近不来主卧,这样地绝水绝食,是想”她无法说出那个词,在她的信仰里,那个词是大罪,“您也太残忍了,是要我亲眼看着您么?”
两颗泪珠从她圆眼睛里滚下来。
贝拉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吃力地抬起手,擦掉她眼泪。
“我不会死,我是回家。”
“回家?我不明白小姐,不吃饭就能回画眉山庄么?”
“当然不是,画眉山庄不是我的家,我也不是伊莎贝拉。准确讲,是从希斯克里夫到画眉山庄做客那天起,‘我’不再是伊莎贝拉林顿。”
南希顿住,泪珠在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