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重要贝拉,我是你的朋友,”巴林将装蜜饯的玻璃罐推她身侧,“如果你信任我,也完全可以信任他,聪明和危险并不直接挂钩,那中间还夹着格局和为人。”
“当然爵士,比如您。”
南希拿出块塞进贝拉嘴里,自己也吃一个,含混道,“是呀小姐,伯爵和爵士那晚帮了咱们多大的忙呀!他可不是光说嘴,技术学校不是解决了实际矛盾嘛!”
忍不住笑起来,“我看伯爵不是对您要做的事好奇,纯粹是对您这个人好奇。”
“别乱说。”
“她不是乱说。”巴林将黄铜手持望远镜递给她,手指远处,“他是对你很上心。你可能无法想象,那晚他多么着急慌张,毕竟他和你一样贝拉,是喜欢只以体面示人的。”
随他所指举起望远镜,镜头里,莫宁顿伯爵虽被学员们环绕着,但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视线,回看了她,对学员笑说了什么,向这边走来。
“南希,要去放风筝么?”
“好的爵士,正想去呢!”
南希随巴林爵士起身离开,和来人擦肩时,扭头给了贝拉个大大的k。
莫宁顿伯爵今天穿得是香槟色丝绸常礼服,阳光下泛着柔光,剪裁比往日宽松,但袖口反折出的暗纹刺绣、珍珠母贝扣,依旧考究精致。
还没到面前已脱帽,浅棕小牛皮及踝鞋踩过浅草,脚裸露出的白色丝绸袜沾了露水。
保持一拳之距挨着她坐下来,皮鞋避开她的裙摆,弯起离她远的那条腿,闲适搭着手肘,正倚树干,脖颈线条舒展,腰背却仍蓄力,如同白狐卧于高丘。
“冷杉与雪松的清洌味道,伯爵您的香水很好闻。”
“雪松木油、安息香、苦橙皮,少量丁香,极少的龙涎香,法国皇家御用调香师调的,叫王冠之森。”笑看她,“我上次见你用得就是它,今天才注意到么?”
贝拉笑笑,“我对这方面,相对比较迟钝。”
“看出来了,你更偏实用主义。”看向山下工人村中央,那喷着白气的烟囱,“希斯克里夫先生的伤势,现在恢复得如何了?能动了么?”
“谢谢伯爵您托人送来的药膏,伤口恢复很快,已经拆绷带了。也能下地了,只是还不能走。”
“不客气贝拉,我想你是很希望他快些好的。”
“是,我希望他赶紧好起来。”
微不可察的一声叹息。
看着她的冷蓝眼眸定住,了然一笑。
“病人很暴躁吧?能理解,平时强悍惯了的人,让他躺在床上,是很容易焦虑烦躁。”
“恩,我当然理解。”
西风吹着,明亮的白云在头顶掠过,近处的芳草在微风中似波涛起伏,不知是云雀还是画眉、或许还有杜鹃,在树顶欢叫着,叫人忍不住也想要直抒胸臆了。
莫宁顿垂下眼帘,轻问道:“贝拉,你觉得,希斯先生对你,只是出于折磨打压的恨意么?”
“我不知道。”
“他或许,”明朗清亮的声音,有些滞涩,“哈,他或许是爱上你了贝拉,有些男孩子看到喜欢的女孩,就是会想要捉弄惹哭对方的。”
贝拉盯看那蓝眼睛,不论如何洞察,也瞧不出丝毫恶意来。
她诚实道,“某个瞬间,我的直觉也告诉我,他也许不单单是恨我。所以即便对他本就了解,也有基本判断,我依旧因为他救我时的眼神,去尝试交心,尝试走近了。”
自嘲一笑,摇头,“但一个多月的切身体会,我已十分肯定,是我想多了。”
“贝拉,其实,他是恨你,还是爱你,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重要不是么?”那机敏的眼睛柔和地看着她,“根据苏格兰化学家约瑟夫布莱克的潜热理论,化雪时,要比下雪时更冷,被冰冷的灵魂爱,并不会比被它恨更好些。”
贝拉笑笑,看回远处,“爵士说得没错,您很思辨,伯爵先生。”
“你可以叫我理查德,贝拉,我想,我们共享了这么多秘密,至少也算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