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投奔了舒里。
我给舒里电话时已经是北京时间下午一点了,而曼城时间是凌晨一点。我站在了她的门口,电话刚接通,我还没开口,她就在那头问:“咋啦,怎么晚不睡?”
我没说话,只是轻轻敲了敲门。几秒后门开了,看到了舒里。
我说,早上好啊。
确实很好,外头天好的像是青天泼釉和手染蓝色土布,好看极了。适合向舒里唱一句周杰伦歌里的"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但是这样有点太神经质了。
舒里站在门口,穿着居家衣服,头发有些凌乱,然后她就看到比她更凌乱的我。
我狼狈不堪,像是洗衣机刚滚出来的落水狗。她愣了一下,然后什么都没问,在我眼眶泛红濒临溺死在陆地的那一刻,直接把我拉进怀里,拉出了海底。
“没事了。”她轻轻拍着我的背,声音低得像一首催眠曲,“到家了。”
我好疼,但是好在舒里来抱我了,我没再掉眼泪。
舒里说后来告诉我,说是抱我倒不如说是把我整个接住了。我那时候脸白的像纸,跟死人没什么两样,快把她吓死了。
舒里住的是单身公寓,只有一张床。
所以我说我去睡沙发吧,舒里说不行,晚上我跟她睡。
“请你尊重一下我的性取向,bro。”我抱着手躺在沙发上转头看她。
“我说小翎啊,哪怕我是弯的,我也不搞骨科啊。”她没搭理我的意见,走过来,拉走了我身上的薄毯子,“这里是你家,那么你觉的我是?”她指了指自己。
“家人?”我联系了一下上下文,做出了阅读理解的答案。
“ bgo,满分答案,回答正确!”她还装酷甩了下手,“倒时差就应该好好休息,快去床上躺躺。”
我被赶到了舒里的房间,我躺下,刚把被子拉了拉,舒里便走过来,轻轻掀开了我的被角。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被子重新整理了一遍,像是看小孩儿一样又搔了搔我的头发。
“睡吧,一觉睡到晚。”房间里很好闻,而且安静得只能听见窗外蝉鸣断断续续。
我之前就说过,舒里也是水果味的,不过是柑橘味的。
我总能把舒里跟意大利西西里岛的果园联系到一起,在阳光明媚的日子喝着汽水坐着火车驶过巴勒莫城外整片橙树与柠檬树林,美好的像是橘子被剥离去了所有的苦丝,让人觉得生活在北方真是不幸运。
我不爱吃水果,但我爱它们。
气味汁水和颜色,能让人记很久很久,而记忆又是贯穿人一生无法泯灭的长河。时隔多年后,柑橘花开,日子发出汽泡蹦哒的声响,让人感叹,真是浓稠的旧时光啊,难掩欲望,漫长且愉快。
要是有人能把夏天在冬天寄给我就好了。
我很佩服黑塞,能写下那么好的夏天,简直美到天上去。
我爱很多水果,但是对于不同的水果,爱是不同的,比如橘子和石榴。
我和周汀在夏天相识,离别也像夏天暴雨骤降一样猝不及防的乌天黑地。我不想给我的爱划三六九等,我爱的人很多,但那样爱的,只有周汀。我一生的黄金时代,都落在了夏日七月的石榴里。
爱的苦果,在成熟时坠落。
房间里黑的不见五指,被子又香香软软的,很适合睡觉,但我还是难以入眠,真矫情。因为周汀这个不安生的坏人,总是在我快睡着时出现在我的梦里。起初是一片海,再是一片沙汀,最后才是一场暴雨。
如果你在我的梦里迤逦婀娜,为何不许我永远长眠呢?
头痛的厉害,我突然委屈,弱弱地喊了声舒里,我既希望她听见,又希望她没有。
舒里听力真好。门轻轻被推开,几乎没有声音。
她走进来,站在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舒里…”她没开灯,但我还是给眼睛盖上了手臂。
“嗯?认床了么?”
“你…陪我出趟门吧…我去找趟飞哥。”我不仅没考美国驾照,中国的也没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