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拖累一个孩子的成长。我们抚养一个孩子,最优先考虑的该是如何让他快乐地长大。”
但萨若汶看向远处专注于练字,似乎对外界毫不知情的赫格蒙,沉思了一下说:“我想先问问他的意见。”
老师说:“我担心赫格蒙会因此赌气,从而做出违心的选择。”
“如果赫格蒙是个寻常的孩子,我自然会担忧这样的情况,然后帮他做决定。”萨若汶说,“但赫格蒙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他明白是非虚实,也知道质疑反思,更会考虑他人的想法。”
能在不知真相时亲自来探究他的身份,不听信朋友的流言蜚语,赫格蒙已经比很多大人都懂得怎么为人处事。
老师沉吟片刻说:“确实是这样,倒是我忽视了当事人的想法。”
“那等赫格蒙玩完,我们就问问他吧。”
老师的教学很注重寓教于乐,而且爱丽舍的灵魂若不自己选择轮回,也没有神去催他们,他们有比生前多了太多的时间享乐。所以也不用去争抢那一分一秒,老师每次教学的内容并不多,重点是让学生们保持住学习的兴趣,而不是在漫长的时间消磨了欲/望。
所以,赫格蒙学会写的字就那么几个,翻来覆去写也很快就会感到无趣,便收了木棍,抱着猫朝坐在台阶之上的萨若汶和老师这边走来。
不过刚走近,他就察觉到了气氛的不一样,看向萨若汶和老师一致的肃然表情,他有些退缩,挠挠头说:“呃?哥哥?老师?怎么了吗?”
萨若汶认真地开口道:“赫格蒙,我想征求一个关于你自己的意见。”
“什么?”赫格蒙还没经历过这么正式的发问,一下有点儿紧张,腰都挺直了不少。
萨若汶组织了下语言,用尽量委婉的语句询问他要不要喝下忘川之水忘掉生前之事。
听完问题,保持着死前最后一刻,也就七八岁模样的小孩儿笑容一下消失了,他低下头沉默了很久。
久到萨若汶恨不得把这段对话倒回去掐掉时,小孩才反问他:“忘掉了,就永远想不起来了吗?”
“常理来说,是这样的。”萨若汶叹气。
如果能找回来,那么忘川之水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喝下忘川是彻底抹去对过去的记忆,那不仅仅意味着忘记,而是当你喝下忘川水,就算去找摩伊莱,把你的过去再给你展示一遍,你也不会产生任何波动的彻底遗忘。
所以萨若汶才觉得要好好问一下赫格蒙的意见,他和老师毕竟都不是最后遗忘的人,就算是出于好心也不该就此决断。
赫格蒙问:“那我会忘记那个在死神手上偷了白蝴蝶的讨厌鬼吗?”
“对。”
“村里的老树,好吃的大麦饼,我们的秘密基地?也会忘记吗?”
“对。”
“那我的爸爸妈妈,也会彻底忘记吗?”
“……对。”
“……”
赫格蒙突然抿起了嘴,眼睛一塌,萨若汶一下应激,他可熟悉这副表情,这就是要哭的前兆,连忙蹲下身揽过人,拍着他的肩背安慰孩子。
“我不要——”
那哭声可不得了,被人挟持了好一阵子本来打算跑掉的猫被这一嗓子吓得呆在了原地,离发声地最近的萨若汶只感觉突然来了个彪形大汉往他耳朵打了一拳,爱丽舍里全冥界最稳定的土地都颤了颤,本来在远处自己干自己的事的死灵都齐齐看了过来,担忧是不是塔尔塔洛斯突然掉过来了。
老师估计也是第一次见赫格蒙大哭,腾得站起身到他们边上来,跟着抱人没地儿,跟着哄人声音又大不过哭嚎声,急地抓耳挠腮团团转,就剩萨若汶无效地哄着人,差点跟着哭天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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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喝忘川之水的决定就在一场不知道持续多久的哭闹下不了了之了,教了一辈子书、培养出无数人才的老师似乎因此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建议,把自己关进木屋子好一阵子都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