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响起了绵长的哨音,是集合哨。
路屿舟瞬间收敛了情绪,站直身形,见盛遇没动,抬手盖住了他的手机屏幕,手指一转,利索地摁了锁屏键,说:“别看了,追进度也不急这一时,大马猴这两天到处巡逻,当心被他撞上。”
盛遇听话地收起手机,摘了耳机放入充电舱,收整完一抬头,路屿舟已经先走了两步,站在阶梯边等他。
或许是天光太亮,照得路屿舟侧颈皮肤有点泛粉,不仅脖子,耳垂也有点。
盛遇忽然感觉很有趣,面前展开的像是一个大冒险的地图。
路屿舟这人吧,挺闷骚。大多数人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冷淡,但盛遇觉得,比起‘冷’,他骨子里更多的成分是‘淡’。
少失怙恃后,他客观意义上成了孤家寡人,幼童时期最重要的行为模仿一片空白,导致他心理上也成了个孤家寡人。
夏扬说过,路屿舟好像没有依靠过谁。虽然名义上姨妈是他的监护人,但棋牌馆生意稳定后,路屿舟还是一个人搬回了家里的老宅,摸索着长大。
相比与人结伴,路屿舟更擅长独来独往,茕茕孑立一个人走,就这样沉默地、寡淡地走到生命尽头。
他的人生一眼望得到头。
盛遇觉得那太乏味了。
操场上,体育老师吹着哨催促学生把步子迈大点,同学们行尸走肉般从各个角落冒头,像一群被抄了家的地鼠。
路屿舟蓦地感受到身后有风过来,没来得及反应,一只带着凉感的手腕箍住了自己的脖子——
“不打折就撕票。”
这道嗓音凑得很近,玩闹似的压低了,藏了点按捺不住的笑意。
路屿舟一绷腰,站直了,眼睫刚一垂,干坏事的人就迫不及待从他身后探出了脑袋。
那是一只乱蓬蓬的脑袋,像只炸毛蒲公英,盛遇总这样,思考时要抓点东西,手指比脑子还忙,这儿搓搓那儿碰碰,没穿几天的新校服已经被他搓出线头。
路屿舟:“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盛遇:“那怎样,你报警啊。”
这是个很寻常的姿势,班上男生经常这样勾肩搭背地玩。
但路屿舟不习惯这种肢体接触,转过头没再说话,直接迈了步子,试图宣告自己的不为所动,让盛遇知难而退。
然而下一秒,身后的人一使力,风一样轻盈地跃上自己后背——
这也是个寻常的姿势。
这个年纪的男生,经常有这样莫名其妙的压制性行为。
路屿舟的大脑却短暂地空白了一秒。
第18章 路老师
路屿舟和盛遇一前一后离开,回来时就成了挂件和他的挂件杆,非要勾勾搭搭地挨着。
一班学生看得稀奇,但谁都不敢先问。新来的转学生倒是好相处,跟谁说话都带着笑,但路屿舟不一样,在不少人眼中,这位大佬是珠穆朗玛峰上的一捧雪,跟他讲话,得先攀登一座中国最高峰。
两人浑身散发着有故事的味道,但满朝文武大臣,无一人敢言。
“撒开。”路屿舟压着声音。
“不撒,我现在穷,花不起补课的钱。”盛遇也自唇缝里挤出字。
这段话不知触到路屿舟哪个笑点,他忽然迅速别过脸,喉结肉眼可见地滚了两下。
盛遇:“看戏也该有个赏钱,我都把你逗笑了,给我免费,快点!”
路屿舟倏地把脸转回来,神色平淡,“没笑。”
盛遇:“……”
就这么僵持片刻,正当盛遇挨不住,想松手时,夏扬回来了。
他跟几个球友一起回来的,本还在嘻嘻哈哈,一转脸看到这一幕,笑声戛然而止。
夏扬看看路屿舟,又看看盛遇,难以置信:“你俩变成小团体了?!”
盛遇:“……”
路屿舟:“……”
半节课的僵持顿时味如鸡肋,盛遇心平气和地松开手,好心地拍拍路屿舟被揉皱的肩领,说:“我本来没觉得丢脸,现在有点了。”
路屿舟侧过了脸,与世无争地闭上眼睛,“他就这样,习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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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屿舟嘴上说得铁面无私,但盛遇转去的红包一个都没收。
晚自习下课,盛遇打开了手机电筒,慢吞吞走在喜鹊巷附近某条窄巷里,盯着聊天记录里一连串的【已退还】,发:【路老师,做人不能太清贫,偶尔收点贿赂没事的。】
路屿舟和夏扬都有山地车,通勤时间比他快半小时,这边刚下公交,那边估计已经冲完澡在温书了。
果然,到家的路老师网速就是快:【不敢,怕你回头举报我。】
静谧的巷子乍然响起少年一声短促的闷笑。
盛遇装无辜:【冤枉啊大老爷,我不是那种人。】
路屿舟:【红包】
盛遇好奇地拆开一看,哟,挺吉利,88。
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