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也就是玩笑,盛遇听得出来,真这么干明天就被举报拿回扣了。
他只是笑,不应声。
高中男生的仪容仪表标准是前不扫眉、旁不遮耳、后不过颈,不留怪发型。一中在这方面管得不严,但时不时会有突击检查,学校班主任大致分为两派,一派叫得过且过,一派叫居安思危。刘榕就属于后一派。
她刚吐槽完,办公室门被推开,一个典型就这么送上门来了。
路屿舟把叠起来的试卷放到刘榕桌上,眼皮也不抬,扭头正要走。
刘榕盯着他的刘海,笃一下把笔拍在桌上。
“……”
路屿舟停住脚步,等老班发话。
盛遇其实不知道进来了谁,他的位置背朝门口,只能感觉到冷气流失,有人带着微微的燥热站到了自己侧边。
余光瞥过去,能看到这人清瘦的腕骨,黑色腕表上还搭着一小串檀木珠,皮肤冷白,晒得泛了点粉,垂下来的手指骨节微突,修长均匀。
“这什么?”刘榕没好气地指着他拿过来的东西问。
“提前交的试卷,老王要我带给你。”
刘榕拿过试卷粗略一翻,果然又是那几个老熟人,最末一张姓名栏写着潦草利落的三个大字:路屿舟。
王老师整理试卷常是按照交卷时间先后,这张压在最底下,意味着是最先交的。
“我就知道。”她一下被气笑了,“我就知道有你!说过多少遍不要提前交卷不要提前交卷,这二十几分钟坐不住啊?一个个屁股上长虱子、磨着腚往外跑!”
路屿舟垂着眼皮,特招人恨地说:“题简单,坐不住。”
正值盛午,窗外蝉鸣不断,草丛中伏着夏虫,男生的声音混在这样的喧嚣里,雾蒙蒙的。
盛遇听着只觉得耳熟。
第5章 门卫
刘榕翻了一下题,发现他还真没凡尔赛,交上来这几张试卷大题解答都差不多,通常学生们答案、尤其是大题答案足够统一,就说明难度真的不高。
“那也不能提前交卷!”刘榕火气散了大半,但秉持着平时烧香、急来才能抱佛脚的原则,骂道:“你、还有这几个,夏扬赵立明文静……假期作业通通加三套题!我发群里,放假回来检查!”
这点惩罚跟挠痒痒无异,路屿舟点头,“行。”
刘榕想拿书抡他。
“放假记得把你头发剪了,流里流气的……像什么样子,上次就提醒过你。”刘榕敲着桌子念叨。
话到这份上,盛遇实在没憋住好奇心回头看了眼。
谈不上流里流气,就是正常发型偏长,少年人哪哪都长得快,头发撂一段时间野草似的疯长。
这位仁兄把刘海往后脑抓,插兜往窗边一站,拍校园杂志似的。
可惜不符合老师的审美。
而且这张帅脸有点眼熟。
50%的眼熟。
特别眼熟。
认出路屿舟的一瞬间,盛遇眼睛下意识亮了一下,在完全陌生的环境见到一个熟人,是个人都会感到庆幸。
但很快,他注意到路屿舟一瞥而过,迅速别开的视线。
“……”
盛遇把打招呼的话咽了回去,像只拔了电池的玩具鸭,嘎地一声歇了菜。
路屿舟懒懒说:“剃成光头行吗?”
刘榕:“不建议,太耀眼了。”
“我没关系。”
“老师有关系,老师不想变成高二年级的谈资。”
路屿舟叹了口气,别开脸,连续几个提议都被驳回,看得出来他有点兴味索然。
刘榕这时想起来被冷落的盛遇,发觉他望着窗外放空,长睫毛在眼睑打落一道阴影,无端看起来有点失落。
“直接把理发店发给他,他最犟,是重点关照对象。”刘榕没好气地朝路屿舟努一下嘴,拿起手机下滑了几道找到班群,把群号抄录在草稿纸上,又问:“你俩认识?”
盛遇抿了一下唇。
路屿舟瞥他一眼:“不认识。”
刘榕没说什么,管是得管,但没必要管得太细,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就让学生们自己处理。
“现在认识了。”刘榕把草稿纸折了几折夹进盛遇要带走的文件袋里,指着路屿舟:“实验一班尖子生,数学课代表,数理化成绩都不错,属哑巴的,三棍子打不出一声响。”又指盛遇:“国际中学转来的,外语不错,能看全英名著,还会点其他的小语种,就是课程进度比较落后,你有空给他补补课。”
路屿舟:“没空。”
刘榕气笑了,拿起习题册最上方一本作业摔在他面前,“我看你挺会节约时间的啊,大题不写解题过程,多写两个公式浪费你笔墨了?”
习题册摔在桌面,砰地一声轻响。
盛遇被这动静吓一跳,但细看刘榕的神色,又好像没有真生气。
他余光觑着那个习题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