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抽出针,扒开祝千龄的长发,转而道:“你给你下咒了?解开。”
贾想抚慰地握着祝千龄未扎针的手,把眼睛里的咒消除。
被握住的手立即反背回抓,祝千龄喘着气,眼神迷离含水,汪汪地盯着贾想。
“感情真好啊。”白乡明盯着他俩缠绵的手,嗤笑一声。
贾想还想解释,但他一张口,祝千龄便发出痛楚的嘤咛声,惹得他不敢再分神。
“直到莫得某日外出,发现了此地,长出了与灵石不一样的晶石,效用仙乎其仙,围镇就此名声大噪。”
“但彼时灵晶稀少,为了鼓励我们开采,朝廷道能减免我们异乡至此的税金,每家每户可以分得些许灵晶。”
“那段时日,大家的声音都充满干劲,直到——”白乡明卷好针包,眼神落在那一具长满灵晶的躯体上,“莫得的父亲身上长出了灵晶。”
“上面来了人,将他带走了,说是去医治。”
贾想瞬间猜到了原委:“他们把他丢在此处自生自灭?”
白乡明颔首:“灵晶,吸食血肉而生,这些血肉,便是矿工的血肉。”
“事情败露那天,姓姚的把所有长满灵晶的人围在一起,命令他们挖灵晶,那一日运气不好,赶上了灵潮,那些人没来得及走,死了。”
贾想环视周遭,一具具长满灵晶的尸骨或立或倒,但有不少依稀能见生前面容的尸体,他们伸着手,生前最后一刻都在挣扎。
“死在了此地?”贾想问。
白乡明冷笑:“是,有人将此地称为哭洞,名称来源不过于此。”
贾想提出疑点:“那你怎么知道的?”
白乡明沉默稍许,又把眼神落在莫得身上:“莫得闯入灵潮,把我从此地带走了,而后,我趁着下一波灵潮,把这里凿开,又封住此处。”
“自那之后,灵晶再也没有下落,姓姚的便把主意打在我们身上,”白乡明坐在地上,与贾想隔着一个祝千龄,眼神如刀,“矿工病体缠身,身无分文,他把灵晶遗失之错揽在我们身上,皇帝震怒,不肯承认我们在北川的身份,拉高了异乡税金。”
“我们负债累累,身无分文。”
“我们走投无路,再无价值。”
白乡明斯文的脸上五官狰狞,他隐约恢复了那一副毒舌的嘴脸,又被他刻意收敛。
贾想指尖发寒。
难道这就是起义的原因?一群异乡矿工的生存空间被挤压到无法容身,故而揭竿起义?
那他,是不是可以阻止?
如若贾想亮明身份,将官府上报朝廷,一网打尽,还给矿工的公正,那是不是可以阻止起义?
闻人想的死局可不可以被改写?
贾想眼前忽然腾升起希冀,他忘却了潜藏在暗处的势力,他只是想挣脱无力感。
那一股,不敢直视白乡明双眼的无力感。
“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吗?”贾想轻声问。
白乡明缄默地凝视着他,对面的青年修改了容貌,但仍可见原本惊艳绝色的模样,青年很是难为地撩起眼睑,第一次与他四目相对。
“我们不该把你卷进来,”白乡明再次把眸光投向神女像,“你不是刚刚回境吗?等你的相——儿子,排除灵潮之症,便速速离去吧。”
白乡明施完针,缓缓起身,坐在了莫得身边。
贾想蹙眉,道:“我可以帮你们,我能让你们的异乡税减免,可以让那姓姚的滚蛋,我……”
白乡明歪头:“那么皇太子呢?”
贾想一噎。
“那位公子想呢?你能越过他吗?”白乡明平淡地陈述事实。
“姓姚的死了,还有姓赵的,姓李的,真正改整改滚蛋的,不应该是朝廷吗?”
白乡明的语气尤其自然,甚至还有些许轻快,他坐在尸骨旁,背靠神女,面容柔和温情。
“该滚蛋的,是闻人吧?”
贾想被白乡明轻若鸿毛的诘问钉在原地,那些嵌在尸骨中的灵晶散发着彩光,在他惨白的脸上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