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淑怡不让盛嫄回去,她给报社打电话,给记者打电话,他知道盛怀安最在乎的就是面子,这种事捅出去,会让给他颜面尽失。
果然,盛怀安骂姜淑怡疯了——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你要是不让盛嫄把这个婚离掉,我就会一直这么做!我倒要看看是你捂嘴的动作快,还是我打电话的速度快!”
但真正让盛怀安松口的并不是姜淑怡要把家丑外扬,而是姜淑怡在衣服里藏的那把刀。
姜淑怡趁着有天晚上盛怀安喝了酒,没有防备的时候,把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冰凉锋利的触感,让盛怀安怕了姜淑怡不要命,他甚至有预感,如果自己再不松口,这把刀或许就不是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了,而是插/进自己的心脏里。
终于,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盛怀安松口了。
“离婚的事我不管了,但是别的事我也不会管,你有本事就自己去办。”
那几年,姜淑怡到处都在为盛嫄离婚的事情奔波,当地没有律师敢接这个案子,她就去外地找,她不相信她的女儿会跟她沦落一样的命运,就算一样,那她也要踢翻,要重新把这个命改了!
离婚官司打了十年。
耗了太多人的心血,盛嫄把婚离了,撑着姜淑怡的那口气却好像散了,她像是了结心愿,完成了最后的使命,身体忽然间就垮了。
神思一晃,盛嫄从回忆里拉出来,摇椅被她摇晃的吱呀作响——
“大嫂您说,我是不是来讨债的?”
“不要再瞎想了,妈要是知道你这样想她会伤心的。”
另一边,盛宁又长舒了口气——
“我奶奶后来身体就不行了,我小姑自责,她总觉得是她把老太太的身体熬垮的。”
“你小姑太善良了你奶奶也太善良”唐斯以为方向军出轨就已经是破坏理想主义的罪人了,没想到他的罪竟然在里面是最轻的,但罪就是罪,在伤害到别人的那一刻,没有轻重可言,都是恶行。
唐斯心疼姜淑怡,心疼盛嫄,但她更心疼盛宁她亲眼目睹了这么多,她是怎么扛过来的?
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怔怔地看着,唐斯庆幸她足够封闭,否则在这个家里,她要怎么熬呢?
“后来呢?”
“后来,我奶奶就去世了,我妈一直陪着我小姑,再后来我就遇见你了。”
盛宁逃离了盛家,却被自己的心魔困住,如果不是遇见唐斯,或许她这一辈子都没有敞开心扉的时刻。
她贪恋唐斯的热情,喜欢她的勇敢,被唐斯抱住的时候,她的怀抱是可以打败所有阴郁的温度。
盛宁是下了决心想和唐斯走下去的。
逻辑的无懈可击不是救赎,情感的流动才是。
——
凌晨三点,夜空漆黑一片。
墓园的土被翻动,铁锨插进草皮,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
盛嫄看着平整的坟地被挖开,先是挖开了一个小坑,紧接着变成大坑,大坑逐渐向下延伸,挖出来的土扔在旁边渐渐地堆高,最后露出被黑色沙土腐蚀了表面的骨灰盒。
她没法形容现在的情绪天很黑好像不断地往下压,阴云只在她一个人的头顶降落,肺里的氧气都好像要被抽干。
盛嫄是姜淑怡一手带大的,小尾巴似的跟在姜淑怡的屁股后面,丁点大的人钻进她的怀里,抱着她的脖子,亲她拿脸蹭她,叫她妈妈。
“我们小嫄真聪明”
“我们小嫄真漂亮”
“我们小嫄是最乖的孩子”
后来的躺在病床上的姜淑怡,憔悴枯瘦,被疼痛折磨的彻夜难安。
盛嫄陪在她的床前——
“妈妈”
“不要您不要丢下我”
姜淑怡那时候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了,已经听不见盛嫄的呼唤。
姜淑怡,一个女人,一个母亲,长子未出世便夭折。年轻时有爱慕心仪的女子,却被迫拆散,不得不分隔天涯,为家人被迫结婚后,又被夫家改姓换名,父亲冷漠,丈夫恶劣,儿孙疏离。晚年最爱的东西是那把棕黄的老藤椅,最想念的是年轻时候爱慕的女子,六十四岁罹患癌症,半年后撒手人寰。
她再也没能回到故乡,也再没见到日思夜想的爱人。
她的一生从没有为自己的命运做过主。
“小姑——”盛嫄晃了一下,唐斯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我没事。”
盛嫄摇了摇头,转过脸去,脸上全是泪。
盛宁已经把骨灰盒拿出来,她把铁锨扔进那个深坑里。
“我们快走吧。”
凌晨四点,夜巡的人起来查看,最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流窜犯干起了偷盗墓碑的勾当,搞得他们守夜值班的人也没办法好好睡觉。
墓园里阴森森的透着寒气,不过他们这些在这上班的早就习以为常。
几个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