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子……是从庸都城逃出来的吗?”半路上,张巧兰打量着启明一身的装束很是新奇。
除却气质不俗,衣装实在通身寒酸,就只头上戴着一顶斗笠,头发用麻藤给束的,甚至脚上连双鞋都没有。
娘亲说,他兴许是沈先生的弟弟,那个一直被女君圈养在深宫里的花瓶棋子。
“巧兰姑娘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跟你爹姓吗?”启明却答非所问。他负手而立,散漫踱步惬意。
“额……”张巧兰哑声。倒是王重五卖弄一般,回答道:“因为我大今朝是女君,虽从未明文规定,但女子随母姓,男子随父姓,现今已是今朝的习俗。”
“所以呢,跟我们这一行有什么关系?”张巧兰瘪嘴瞪了他一眼不服气。
启明回答:“有关系。我不是什么贵人,但待会你们兴许能见着真正的贵人。至于日后如何,看你们各自的造化。”
王重五带着疑惑望了他一眼,小脑袋里一路思索,心里为着前几日他跟沈先生的机遇砰砰直跳。
他根本没进书院,只在门口等了启明一段,自然也不晓得他们之间聊了什么。如此一想,他将兜里铜钱掏了出来,到文兴书院前给启明买了双布鞋。
启明接过道谢,眼底闪过一瞬意外,然后欣慰地摸了摸孩子的头。
三人行至文兴书院。门口石狮子被擦拭一新,连地缝间的青苔都被刨了个干净。
果不其然,下午一向谢绝见客的沈先生今日迎接着门口络绎不绝,还有一位,塞北人民都眼熟的裴将军竟也在。
王重五呼吸一紧,晓得他二人一文一武威名在外,有点小忐忑。倒是张巧兰,似乎看到了谁,脸色白了白。
启明径直踏了去,把两小孩都惊得够呛,他还真认识这两位人物?——要晓得他们可是差点掀了龙椅自己当皇帝的人。
而那位沈先生,见着了缓步而来的启明,拉了拉隔壁裴将军的衣裳,附耳对他嘀咕道:“看见没?颇有仙姿,跟林老道一号的神人,互相认识。”
“他跟你说的还是你猜的?”裴将军啧了一声,同样低声道:“我说说你,我俩都老几十岁的人了,也该放手还权了,还惦记着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管他是真神仙还是假老道,咱们现在好好过咱们的日子,不重要了都。”
“谁昨个还跟我说梦见金龙了?”沈先生不耐烦地推搡了他一把,然后陪着笑向启明迎了过去。
启明见之,恭敬一礼。沈先生看到了他身后两小孩,眸光一闪,不动声色,领着王重五和张巧兰二人一行进了书院客厅。
书办上茶,王重五第一次这待遇,局促不安。张巧兰对上沈先生则很慌乱,像是害怕什么,但很显然桃李满天下的沈先生并不熟悉她。
“林…国师如何了?”沈遇亲手给启明递上一杯茶,启明接过道谢,抬眸看他如今的发鬓风霜。
“你都老了,他自然也早已入土为安了。”启明回答他,同时那位裴将军裴渡一脚踏了进来。
“神神叨叨。”裴渡哼了一声,亦落座一侧抿了口茶发问:“敢问先生跟林问国师是何关系?特地来此造访又有何贵干?”
林问国师,乃是大今前朝的国师。
王重五瞠目看向启明,实在惊讶。反而张巧兰还不知历史人物,所以对林问一名没有概念。
“友人。”启明不卑不亢,用一种很老人辈的口吻意味深长对裴渡道:“裴将军,虽然已是往事了,但我还是为你深表遗憾。你当初在行宫里若是喂了那只金鲤,今日的你不必坐在这里,而是大今帝都龙椅。”
沈遇一惊,一是为着启明,他竟连这等细枝末节都知晓。二是两个小孩,不曾想他居然毫不避讳外人。
裴渡一愣,回想还真有些事。他清了清嗓子,有点不耐:“我倒不信,这天下竟是喂了只金鲤就能唾手可得了的。”
“这两个孩子……”沈遇刚想请人带他们出去玩儿。启明却阻拦,道:“让他们听听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