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魂魄游天飞至皇城之上,只为看心上人一眼的情形,也该在谢春酌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思及此事,闻羽心下又生出几分不悦和嫉妒。
都说活人不能和死人比。
就像是死人比活人沉,魂魄逝去了,满腔的情感,爱恨情仇痴嗔怒怨,却都留在了身体里。
一条命的重量,生前死后的爱恨,与活着的人缄难于口的爱恨,后者怎么能和前者比呢?活人怎么比得过死人呢?
不过闻羽自信,只要时间够久,谢春酌的心迟早会被他拿下,囊入怀中。
而魏琮……恐怕与他也比不了半分。
魏琮逞一时之勇,亲手策划斩杀柳夔,其中虽然有谢春酌的参与,但事后谢春酌会不会恨魏琮……就说不定了。
这就是静谭所说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大师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吗?果真是神鬼莫测。”
闻羽抬眸,看向坐在自己对面,正微微垂眸,端起茶盏饮茶的青年。
如果不是知道面前的人是带发修行的和尚,闻羽怕是会将对方认成是某个世家贵族养在家中的公子。
年龄不过立冠,却有如此才能本事,真是叫人恐惧不安啊。
闻羽微笑着看着对方,直到对方抿了一口热茶,染红薄唇,缓缓开口:“世事无常,却自有天定。轮回运转,一切都在人心。”
白雾缭绕,遮挡着清俊出尘的面容,为其增添几分神秘。
静谭放下茶盏,杯底磕碰桌面,发出清脆短促的响声。
“对于这一切,殿下满意吗?”
闻羽笑:“我当然满意。”
顿了顿,似又想到了什么,莫名其妙道:“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前者我达不到,若是后者能实现就好了。”
静谭看向他。
闻羽倾身向前,靠在案几上,轻声道:“但我还想要更满意。大师会帮我吗?”
他微笑:“会的吧?毕竟国师大人想要长长久久坐稳位置,千秋万载之下,还需要我帮忙呢。”
谁叫皇帝只有他一个流落在外的、能确定身份的子嗣呢?
国师虽有本事,却也不能彻底果决帝王对于子嗣的渴求和极端。
除非长生……可柳夔这只半仙都能死,一皆凡人,又如何能突破□□达到长生呢?只有皇帝还在不死心,妄想两手抓。
就是因为如此,才使得闻羽和静谭搭上线,达成合作。
“殿下不可过于自信。”静谭突然开口道,“陛下虽只有您一位子嗣,可宗室子却不止一位。”
闻羽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不在乎,“以前便罢了,现在他们也还敢妄想吗?”
“殿下的身份还未公布。”静谭这时不像一位德高望重的年轻法师,反而像是一名谋士。
他倾斜茶盏,将里面的热水倒出些许,桌面瞬间堆砌起指腹大小的水珠,手指沾取,轻轻滑动。
“况且,有人绸缪已久,即使殿下的身份公布身后无助力,谁又会支持谁呢?”
那可是皇权啊!是能够坐拥天下的位置,是天下之主,是妖邪都不敢侵犯半分,恐惧万分的人!
这样的权利与地位,一个年轻力壮的帝王或许可以严厉阻隔所有人的觊觎,但是一个年迈苍老、昏庸的帝王不可以,一个没有根基、出身乡野,做过土匪的继承者也不可以。
但年轻的继承人睥睨天下,丝毫不觉恐惧,反而问他:“谁敢?”
沾染茶水的指腹已然写下了一个字。
静谭收手,端坐于案几前,闻羽垂眸望去,只见一个字——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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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侯府。
傍晚时分,夕阳余晖静静散落在天地间,相比于西街市的吵闹与兴奋,东街像是被隔绝在了皇城喧闹之外,静谧安稳。
东街上下住着皇亲国戚,重臣宗室,殿试揭榜,状元游街于他们而言不过是隔几年就有的一场表演。
百姓、寒门穷极一生才能获得的一切,对他们来说,一生下来就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