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拿起来,薄薄的一本,只有普通书籍厚度的六分之一,纸张粗糙陈旧,打开时,内页甚至有轻微的黏连。
但谢春酌还是顺利地看到了这本书的第一页写的字。
短短的几行字,他不知不觉把它们念了出来。
“……南有灾,生为人,初时,大旱,地裂、颗粒无收,民不聊生。……为祈雨,人祭,幼童为上佳,缝至偶内,为祈福,名为四喜,四日后,大雨,一喜为甘霖。
……洪涝,民死万千……尸浮、瘟疫……人祸,易子而食……一术士,供此灾为仙,名:南災。”
灾,意同災。
南有灾……四喜娃娃……祈福,久旱逢甘霖……
谢春酌茫然、重复地念着这几个字,继续往后看去,在掀页时,他看见到自己的手在痉挛,好一会儿,才看了第二页。
“……为使灾灭,四分,投于人胎,百年后,终散。”
谢春酌的目光接触到这一页之后,耳边便响起来声音。
是他在念吗?不……不是……
书面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前往后摁住,他缓缓抬头,夕阳透过门窗斜斜落入阁内,橙黄的光犹如旱灾时的灼热的太阳,火热,但又平静。
这道光落于站立在他面前的人身上,在高挺的鼻梁上形成一道分割线,白色的眼瞳仿佛染上了别样的色彩。
南災轻声喊他:“卿卿。”
第53章
在这一刻, 谢春酌想了很多,不过当南災靠近自己时,他的第一反应依旧是抬起手扇了对方一巴掌。
清脆响亮的一巴掌,在南災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谢春酌反而像是被打了的人一般, 脸苍白得吓人。
他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半开的窗吹进一点风, 就叫他浑身冷到了底。
“……你一直在骗我。”
谢春酌想笑, 却笑不出来, 他仇恨地看着南災, “耍我很好玩吗?早就在我踏进千玄宗的第一步, 你就知道, 是我杀了方旭也,是吗?”
不等南災回答, 他自己先点头说:“是的, 毕竟小仙童的原名叫小木,所以方旭也也是你复活的对吗?”
一切的一切都能串联起来了。
方旭也死后, 南災得知自己的分身死亡,前去复活,而后把四喜娃娃留下,防止旱灾发生, 同时把小木带走,所以他上了山门, 南災才会对他尤为不喜,但怎么也没想到,闻玉至也会与他搅和在一起。
或许收他为徒,不是因为闻玉至求情,而是因为南災要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只是你没想到, 闻玉至也被我杀了。”谢春酌想不明白,他面上露出真切的疑惑,“为什么闻玉至死了之后,你不立刻杀了我呢?还有,叶叩芳上山后,你为什么又不把他带走呢?”
“幻境中,我再次杀了他们,你为什么不阻止呢?”
谢春酌冷冰冰地看他,“难道是觉得戏耍我很好玩吗?仙尊。”
“……在他们死前,我没有记忆。”南災看着他,徒劳地解释,“只有在其中一人死后,他的记忆才会……被另一个死去的人共享。”
谢春酌一怔。
“方旭也死后,吾并不认识你,吾只知道有人杀了他,复活他后,吾就回了宗门,之后……玉至死了,他在秘境里复活,他共享了方旭也、也就是叶叩芳的记忆……同样,叶叩芳也共享了闻玉至的记忆。”
在南災说话期间,他投射到地面上的影子慢慢爬起来,它站立着,一个人,却有两个头,微笑着看向谢春酌。
谢春酌骤然想起了闻玉至与叶叩芳对彼此的态度,明明恨不得将彼此杀死,却又互相心知肚明地忍耐,直到进入幻境寻找机会互杀。
……是因为不愿意和对方分享他吗?
所以才会说“我们不一样”,“只能选一个”,所以才会用那种痛苦又迷茫的眼神看他吗?
“那你呢。”谢春酌问南災。
南災垂下眼眸:“云异,是骷髅妖……他是吾的肋骨,死后,没有复活,而是回到了吾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