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究竟在怕我什么。今日与她一席话后,忽然明了,她怕我原来是应当的。我本以为这些年来待她已足够好,但如今细想来……其实我的目光从未真正落到她的身上。”
然而余磬完全没有听懂沈盏的解释,只觉少主定是又被抵玉蛊惑,她甚是不悦,却不好说责备的话,皱着眉头道:“那另一半原因是?”
“另一半原因……”沈盏的目光仍凝在灵位“沈韶烟”三个篆字上,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是因为母亲。”
“楼主?”余磬神色变了变,语气也带了几分怅然,“此事与楼主有何关联?”
沈盏道:“我答应过母亲,要护好藏海楼。”
余磬道:“按少主原先的布置,留部分弟子镇守楼中,操控机关,亦能护好藏海楼。”
沈盏道:“婆婆认为,藏海楼仅是我们所在的这座楼阁吗?”
余磬道:“自然不全是。最重要的,当然还是我们楼中掌握的情报。”
沈盏道:“或许是吧。可倘若无人,又由谁来查证这些情报?”
余磬无言以对,默然良久,躬身道:“那属下敢问,楼主现在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还记得母亲留给我的那枚青鱼玉佩吗?不久自会有人持它寻你。”沈盏仍然把话说得云里雾里,让余磬听得茫然不解,但平静的话音落下,再无转圜余地,“夜深了,你该带人走了。”
天色渐明,晨光透过云层洒在藏海楼的飞檐翘角上,经过一夜调度,大多数弟子已在余磬的率领下通过地下密道有条不紊地离开,如今尚留在楼中的人不多,却个个都是精锐。
因此,这些人原本也都是沈盏选定的死士,对沈盏的命令执行得一丝不苟。沈盏又坐在了那方池塘边的红花树下,吹来的晨风拂起她鬓边的发丝,她在风中缓缓扫过眼前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忽然轻声问道:“可知我要你们做什么?”
“楼主筹谋,非我等所能揣度。”众人摇摇头,却极坚定地道,“但藏海楼上下,唯楼主之命是从。”
沈盏闻言轻笑,眼底却无甚笑意:“就这么听我的话?”
庭院里一时静默无声,这些留下的弟子尚不知昨夜计划有变,只道此番留下必是凶多吉少,要说丝毫不怕死那是假的,但竟无一人想过违抗楼主的命令。是以他们彼此互相瞧了几眼,遂齐齐抱拳:“藏海楼以交易立世。楼主厚待我等多年,自当以命相报。”
沈盏生在藏海楼,长在藏海楼,与楼中众弟子也算是朝夕相处多年。然而她自幼便听母亲告诫,人心易变,对任何人与事都须保持警惕。这些年来她从未对除了余磬与抵玉以及宁氏姊妹以外的人付出完全的信任,而后来抵玉的细作身份暴露,更是印证了母亲所言非虚。
所以此刻听着众人的回答,沈盏唇角微扬,十分满意。很好,这才是藏海楼该有的规矩,不讲虚情,只论实利。
她予他们锦衣玉食,他们报以她忠心不二。
而她,也定会做藏海楼最称职的楼主。
于是旋即,沈盏将后续计划告诉他们知晓,众人听罢纷纷脸色大变,刚开口似想要说些什么,沈盏顿时抬手止了他们的疑问,肃然道:“记住你们刚才说的话,既要效忠于我,便该遵我号令。”
“是,楼主,属下们明白。”
众人在楼中布置好一切,其中两名弟子遂持书信走出藏海楼大门,将那封信递与门外叛军:“此乃我们楼主致梁未絮的亲笔信,烦请转交。”
不到小半个时辰,梁未絮便匆匆赶赶城北逍遥坊,望着坊中央那座如七星拱月般耸立的巍峨高楼,她稍稍犹豫须臾,在众官兵的前簇后拥下迈步进入楼内,见沈盏立于池畔,正欲拱手寒暄。
“我的人中毒已两日,怕是没心思听梁娘子客套。”沈盏淡淡截住话头,“不如直接说正事。”
“好,沈楼主果然爽快人。”梁未絮展颜一笑,“其实我素来仰慕沈楼主本事,本就不愿与您为敌。只要沈楼主愿与我共谋大业,不但解药我双手奉上,待今后我夺得这天下,更会让藏海楼与我梁氏江山千秋共存,成为真正永永远远的天下第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