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是妄想?单纯论武功,目前我确实不如你,但真正打起来,我却不一定输给你。决定胜败的原因可有很多种,你是武学大宗师,这个道理,不用我解释,你也应该明白吧?”凌岁寒左手转了转刀柄,唇角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可我要是把四照刀法的心法口诀也一并教给你,那我大概真的连一分胜算也没有了。万一你仍然对我怀着杀心,过了河立刻就要拆桥呢?江湖中人理应无畏生死,但我的仇还没有报呢……无论做什么,就算死也好,也得等我报仇之后。”
晁无冥面上已露出不豫之色:“你的仇可没那么好报,你打算拖个几年。”
凌岁寒立即道:“只要你帮我劝一劝魏恭恩,让他派兵攻打西川,那就不会太久。”
晁无冥道:“为什么你不自己与他说?”
凌岁寒道:“你以为我没有说过吗?可是他始终都不同意。”
晁无冥道:“他不同意才是对的。西川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无论派多少兵都必定损失惨重。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得先攻下赉原城,再直取麒州。”
“你别忘了,我家世代为将,我自幼也读过不少兵书,你说的这些我能不清楚?我若非已思考出良策,怎会如此鲁莽?正因为西川地势险要,大批军队是攻不进去的,但若只选一小队精锐潜入其中,则不会太难。我先前在铁鹰卫任职数月,与部分大崇官兵有些交情,如果我能在私下里说动他们归顺大冀,再来一个里应外合,自然而然便能挟持谢泰,控制西川。虽说谢泰如今已非天子,太上皇这个身份照样尊贵得很,有他在我们手里,谢慎等人绝对不敢轻举妄动。”凌岁寒侃侃而谈,神色极是自信,说到这儿语气里又流露出两分遗憾,“可惜啦,这般妙计,不知为何魏恭恩死活不肯答应。”
“听起来,似乎是个好计策。”晁无冥看向凌岁寒的眼神透出些许欣赏,声音里却带着嘲笑:“但你说破天,魏恭恩都不会准你离开洛阳。”
凌岁寒道:“为何?”
晁无冥道:“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他已经在戒备我,对你当然也不会完全信任。所以他要我们都留在洛阳,互为掣肘。帝王心术就是这般,现在的魏恭恩与曾经的谢泰也不会有多大区别。”
末句话,是有意要让凌岁寒厌恶魏恭恩。
却亦是晁无冥的肺腑之言。
自从与魏恭恩有了嫌隙,晁无冥便萌生弑君之意,一来是他的报复心作祟,二来他也担心万一魏恭恩打算兔死狗烹,自己绝不能够坐以待毙。是以他特意给尚在长安的梁未絮寄了一封信,与她商量此事。
令晁无冥万分欣慰,梁未絮果然是他的好徒儿,在师父与义父之间果断选择了前者,并且挂虑他的安危,给他提出一个万全之策,只是提醒他必须要提防凌岁寒这个变数——现今洛阳城中的高手唯有晁无冥与凌岁寒二人,他虽相信自己绝不可能输在凌岁寒刀下,但也明白倘若对方真要倾尽全力保护魏恭恩的安危,他想杀死魏恭恩确实没有那么容易。
因前不久已与颜如舜有过一番讨论,凌岁寒此刻瞬间听懂晁无冥的言外之意,心中道了一声“果不其然”,随即挑眉:“你对当今大冀天子好像不怎么恭敬?”
晁无冥道:“你对他就很忠心吗?你真要当大冀忠臣,又怎么会直呼魏恭恩其名?”
凌岁寒道:“我和你又不一样。我之所以在他手下做事,只是为了报仇这一个目的,而你……咦,你在他手下做事又是为了什么,我还真不明白。”
晁无冥道:“你不是已经知道我的徒儿是谁?”
凌岁寒“哦”了一声:“是魏恭恩的义女。”
“倒不单单是因此缘故,我也是报答魏恭恩的知遇之恩。谁知他才当上皇帝不久,便暴露本性,与谢泰同为一丘之貉,我是不愿步令尊后尘,才要另作打算。何况,你刚才也说了,我徒儿只是魏恭恩的义女,她真正的父亲姓梁不姓魏。”
晁无冥几次三番在凌岁寒面前提起她的父亲,也是听了梁未絮在信里的建议。倘若是几个月以前的凌岁寒,或许确实会被他的话勾起怒火,扰得心绪不宁。但如今凌岁寒既已暂时将私仇放到一边,自不会再轻易陷入执迷,面不改色,神态自若,一边琢磨先前自己与颜如舜讨论的计划,一边听晁无冥继续讲下去。
“如果梁守义能够做得了主,我保证,你所说领兵前往西川的计策,他一定会同意。”
“我只有一个目的,只要能报仇,别的我都不在乎。”凌岁寒歪了歪头,思索道,“你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不,你什么都不必做,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事,你只需要旁观,别插手。事成之后,我保证给你一队精锐,让你带去西川。不过,在你去西川之前……”
“我得先把四照刀法的心法口诀告诉你?”
“你果然也是个聪明人。”
“那就等你成功之后再说吧。”
出于对凌岁寒的不完全信任,余下数日,但凡凌岁寒觐见魏恭恩,晁无冥都会设法亲自守在附近,名为保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