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邢再洺的声音有些疲惫。电话那头的背景音里,嘈杂的人声和器械声响成一片——他们好像在拍大夜戏。
“洺哥,你……”忍不住想问他,是不是我伤你心了,你才去黄岛拍戏的?但邢再洺还没开口,自己就这样自作多情地猜测……猜得不对是自我意识过剩,猜对了就是明知故问、恃宠而骄。靳若飞张口结舌地坐在床上,一时间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但邢再洺,他依旧如离开香港时那样平静而淡然,沙声宽慰道:“这件事既然解决了,那剩下的就好办了,你按部就班地拍摄、编排动作就是。至于卫丘恒……我觉得你不用太担心他。这种人惯会见风使舵的,你拿下了许中辉,他自然会重新斟酌利弊。”
“……嗯,我知道了。”说完,靳若飞屏息静气地等待着,希望他再次“查岗”,霸道蛮横地说一些“不准熬夜!记得按时吃药!”之类的话,邢再洺却平静地说一声“你休息吧,我这边还有事,先不跟你聊了”,挂了电话。
听着耳边的一片空白,靳若飞坐在床上,呆呆地愣了好久。
邢再洺不管束他了,也不强求他了。万事只做基本的叮嘱,而不再是巨细靡遗的耳提面命。
……这感觉像什么呢?像是原本对孩子牵肠挂肚、倍加约束的父母,在孩子进入叛逆期,剧烈地反抗过之后,决心收回一部分无条件的爱与期待,放任彼此已经出现裂缝的关系。
爱当然还是爱的。只是那爱里面,多了一分失望、一分只能放手的无奈。
察觉到邢再洺前后感情的转变,靳若飞失魂落魄地向后仰倒,望着天花板上吊顶的石膏线条,比哭还难看地笑了一下。
……后悔吗?这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的。
-
第二日傍晚吃过饭,靳若飞带上ipad和自己的动作分镜脚本,领着团队三人来到了片场。
许中辉端坐在帐篷里,依旧是不疾不徐地啜饮着咖啡,仿佛就等他走过来给自己道歉。靳若飞也不磨蹭,放下东西之后,横穿半个片场,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他帐篷外,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辉哥,对不起!前天我做得不对,惹您生气了。我知道,我资历不高,水平也有限。武术指导的职务,我还是不要自不量力了……待会儿我就去跟制片请辞,让他们请个有资历的团队过来。”
他低了头,许中辉就好给台阶了。于是,半分钟后,大家看着他端着咖啡杯,懒洋洋地走出来,随意一挥手,扶起靳若飞的肩膀,冷哼道:“……知道错就好,还算有得救。请辞什么的,倒是不必了——你找的是郑家班的人,我多大脸啊,敢辞他们?……哎,还是我受点委屈,给你攒资历吧!”
一个剧烈的争端就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工作人员当中想看热闹的那伙人不禁奇怪:“靳若飞的人脉那么硬吗,连辉哥都要给他几分脸面?”
“……不知道。”卫丘恒面色不大好看,“奇怪,邢再洺跟辉哥好像没什么交情的啊!怎么两天过去,事情就峰回路转了呢?”
此时此刻,靳若飞和许中辉已经在空地里演练上了,准备着一个钟头之后的拍摄。冰释前嫌后,alpha的态度端正了许多,排练之时分外严肃,动作丝丝入扣,并且……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真打。
只不过,力道比以前轻了五分。
见靳若飞后退半步,揉着胳膊缓解疼痛,许中辉哼笑一声,奚落道:“你不会又要打回来吧?”
“……不打了。”靳若飞闷着个脸,眼底隐约怨念,“梧姐教训过我,我以后都不还手了。”
“哈哈哈哈哈!”这句话说到了许中辉的心坎上。alpha大笑几声,惯来傲慢的神情和缓许多。当再次排练时,他真打的力道又减轻几分,基本上不再疼痛了。
当排练到今夜的最后一个武打画面时,许中辉看着视频里熟悉的高难度动作,不禁惊讶地一拧眉,指着ipad望向靳若飞,难以置信道:“这……这不是我出道电影里的动作么?”
许中辉记得很清楚,这个单手倒立、青龙盘柱接兔子蹬鹰的动作,当年初出道的自己练了很久。他曾以为能靠这个高难度动作一举成名,然而世事不遂人愿,那部电影反响平平,没有掀起什么水花。直到两年后,他才凭借另一部爆米花动作片名声大噪。
如今,这个几乎被人遗忘的动作又出现在面前,许中辉说不惊讶那是假的。靳若飞却很平静,一脸理所应当:“对啊。这个动作可以说是你多年来的作品之中,难度系数最高、整体效果最潇洒的一个。我觉得,在这次的拍摄中致敬一下,肯定很亮眼……”
闻言,许中辉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良久,含糊地哼了一句:“……我总算知道,心梧为什么会把你当弟弟了。”
靳若飞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说着,许中辉把甩棍一丢,徒手摆开了架势:“……别废话了,快点开始排练这一段动作吧!”
beta男生也放下甩棍,专心致志地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