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牢牢抓着谢清鹤的手:“你、你……”
谢清鹤低头,递耳到沈鸢耳边,只听她精疲力竭道:“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不会……”
谢清鹤眸色沉了又沉。
少顷,他声音放缓:“朕不会对你姐姐做什么,也不会对她的孩子做什么。”
得到谢清鹤有力的保证,沈鸢唇角往上扯了一扯,她艰难从喉咙中溢出几个字。
“你不能、不能骗我。”
寝殿的血腥气浓烈,一盆接着一盆的热水端入内室。
稳婆站在沈鸢榻前,眼见沈鸢昏昏欲睡,忙命人备参汤:“娘娘,不能睡啊娘娘!再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
沈鸢悠悠转醒,浑身上下的力气似乎都卸尽了,她双眼茫然无措,泪水和汗珠混在一处。
她听见谢清鹤贴着自己的耳畔道。
“不骗你,朕不骗你。”
“沈鸢,朕不会骗你。”
握着自己的手沁出细密的汗珠,沈鸢好似听见谢清鹤声音的颤抖。
沈鸢晕晕乎乎,朦胧间好像听见稳婆的一声惊呼:“出来了!出来了!小公主出来了!”
沈鸢扬起的身子轻飘飘落回榻上,她无力闭上双眼,筋疲力尽。
眼皮合上的前一瞬,沈鸢好似看见谢清鹤冷若冰霜的一张脸。
那张脸沉得可怕,像是暴雨将至。
沈鸢心口陡然一紧。
困意重重笼罩在沈鸢眉眼,她再也撑不住,缓缓闭上眼睛。
……
沈鸢再次醒来,已经是掌灯时分。
廊下悬着各色的彩绣花灯,光影如流光的银河,流光溢彩。
帐中昏暗无光,沈鸢手指动了一动,她喉咙干哑,四肢几乎抬不起半点力气。
屏风后,谢清鹤冰冷无情的声音传了进来。
沈鸢头晕目眩,隐约只听见几个模糊的字眼。
“尽快……料理干净。”
“……孩子不能留……”
“别让沈贵人发现。”
“若有人说漏嘴……”
“最晚今夜……”
沈鸢蓦地瞪圆双眸,泪水无声淌过她的双颊,她艰难转过头,看见睡在摇篮中的孩子。
白釉莲瓣烛台点着一簇小小的烛火,光影朦胧,沈鸢看不清孩子的面容,只隐约看见是小小的一团。
谢清鹤有事离开,寝殿中的宫人也跟着退到门口丹墀前,听候差遣。
殿中杳无声息,静悄无人言语。
沈鸢又静静躺了片刻,直至耳边再无脚步声回旋,她才缓慢从榻上坐起。
中衣在烛光中曳动,颗颗圆润泪珠占据沈鸢双眼,她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一步朝孩子走去。
孩子出来的时候,她听见稳婆喊了一声是“小公主”。
是因为这个吗?
只是因为是公主,所以谢清鹤就不要她了。
他还让人立刻将孩子料理干净。
沈鸢脚步虚浮,往前趔趄两三步。
她想大声质问谢清鹤,为何要逼迫自己生下孩子,又为何在她含辛茹苦生下孩子后,对孩子弃如敝履。
沈鸢想尖叫,想呐喊,想咆哮。
可她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是了。
谢清鹤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我行我素,他想做的事,从来没有人能阻拦。
他强迫沈鸢留在宫里,强迫她离开苏家,强迫沈鸢生下孩子。
如今又想趁沈鸢孱弱之际,将那个碍眼、不得自己心意的孩子
料理干净。
凭什么。
凭什么回回都是谢清鹤占据上风。
沈鸢不知公道在何处,她脑中混乱,一会是悬梁自尽的明宜,一会是自己握着金步摇被迫杀人。
沈鸢纤细身影摇摇欲坠,她转首侧目,视线缓慢落在摇篮中蜷缩成一团的孩子。
沈鸢甚至看不清孩子的长相。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角滚落,她想起了自己的生母,想起差点被生母杀死的自己。
沈鸢被生母厌恶遗弃,三番两次都险些死于生母之手。
可她那会还有沈殊,有一心一意护着自己的姐姐沈殊。
……可她的孩子呢?
她的孩子什么也没有。
生母不喜,生父厌恶。
她不知谢清鹤会如何料理自己的孩子,或许是沉湖,或许是活埋,又或许会让人拿白绫勒死孩子。
就像他料理明宜那样,他总会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沈鸢泪如雨下,嗓音哽咽沙哑。
痛苦和绝望几乎将沈鸢淹没。
她连自己都护不住,自然也护不住孩子。
沈鸢缓缓朝摇篮走去,目光匆忙瞥过那一张青紫僵硬的小脸。
沈鸢不敢细看。
她颤抖着双手取下一旁的迎枕,用力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