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不希望,自己“清清白白寻来的孩子”,跟燕王的故人会扯上什么关系。
这样一来,不就会暴露他的掳人之举吗?
他哈哈大笑着拉起燕王的手臂,再次回到了席间。
殊不知,他这副“生怕自己追究那孩子身份”的作态,已经让生性多疑的燕王,暗暗生出了警惕。
实际上,不管燕王从哪个角度看,那孩子的眉眼气度,都很像自己十多年前见过的秦国先王嬴子楚——
至少有三四分肖似!
当然,他也知道,世间外貌肖似之人多不胜数,所以,一开始问出那句“他是何人”时,只是单纯出于猎奇之心。
可月氏王接下来的一言一行,都在拼了命地掩盖那孩子的真实身份,让他不得不生出了深深的怀疑:
月氏,原来一边跟燕国和匈奴联军伐秦,一边竟又暗中与秦国王族之人有往来,好一个吃里扒外的背信弃义之徒!
送走燕王,月氏王瞅了瞅李世民,又满脸笑容看向冒顿,
“看来,贤侄的确很喜欢这礼物,本王甚是欣慰啊!”
被对方直接无视的“礼物”李世民听完,假装无措地望了一眼冒顿。
冒顿心生不满,二凤是他新收的心腹,是真正属于他势力范围的心腹,月氏王当着人家的面称他为“礼物”,怕不是在故意挑拨离间吧?
他不想寒了心腹的心,忙堆起笑解释道,
“二凤机灵又懂事,确实能跟我说到一处,小子很喜欢二凤,多谢大王的恩赐!”
冒顿压下心头不满,恭恭敬敬把分出来的茶叶送给了对方,趁机又把二凤的家世和他们的计划说了。
月氏王接过茶叶,抓起一把闻了闻,露出一个假笑,
“好好好,贤侄有心了,本王这就叫人拿去煮来吃!”
什么鬼玩意,闻起来都那么苦,吃起来能好吃?
不过,二凤那小子能用这点树叶,就把冒顿哄得找不着北,看来倒是个可造之材真是捡到宝了。
不过,他没有贸然应下“让二凤回城中打探消息”一事,而是先将冒顿打发了出去,独独留下李世民。
李世民做出一副不安又迷糊的神情,学着草原人的样子抬手弯腰行了一礼,
“大王有什么吩咐?”
月氏王背着手打量他,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二凤啊,你想回家吗?”
如果抓来的是个贫民小子也就算了,在军营里有吃有穿的,以冒顿对对方的态度来看,想来也不会打骂他,压根就不必担心对方会舍得离开。
可偏偏,这小子出身富贵,亲族在云中一带还颇有权势所以,冒顿虽聪明,到底年龄小阅历还不够,恐怕压根就没想到这一层——
谁会真心实意放下在中原的富贵日子,跑来跟着他们去草原风吹日晒的?
他怀疑,这小子是在扮猪吃虎,故意迷惑冒顿,提出这个建议想趁机逃回城中
李世民闻言眼眶一红,目光中却透着倔强和坚决,
“回大王,往后我的家就是月氏,我跟我父亲势不两立!”
月氏王闻言,眯起了狐疑的眼睛,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才一天,你就不肯认你爹了?”
李世民再次开启声泪俱下模式,把他家中的恩怨是非讲述了一遍,最后含泪抽泣道,
“冒顿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已经下定决心,要一辈子忠心追随他”
“不!你该一辈子忠心追随的是本王!”月氏王大手一挥,
“既然你家中的父母都靠不住,本王让人把你掳来,岂不是给了你一个再生之恩?二凤啊,你说说,究竟是再生之恩大,还是知遇之恩大?”
他已经做出了判断。
这孩子家中虽富贵,却六亲缘浅,父母兄弟相互倾轧一个连家族都不留恋的孩子,又岂会再留恋秦国?
他确实是个适合为己所用的苗子!
李世民恍恍惚惚茫然抬头,
“当然,再生之恩大于天”
“这就对了!”月氏王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嗓音道,
“你记住了,往后冒顿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要记下来告诉本王,知道吗?”
李世民诧异看着他,
“大王,您这是”
月氏王满脸痛心疾首,
“我那侄子也是个幼年丧母的苦命人,唉,我也是想多了解他,多关心他此事,你万万不可让他知晓!”
李世民这才一脸释然地应下了。
下一瞬,他又做出欲言又止的神态。
月氏王刚收了这个小眼线,心情颇好,让他有话直说。
李世民这才小心翼翼提醒道,
“大王,冒顿说李牧是中了毒才昏迷不醒的,可现在,秦人用千金悬赏那毒的解药,万一有叛徒见财起意,把解药偷去送给秦人,还请大王早日做好提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