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音一开始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余光里,许南骁突然严肃的神色,给了她答案。
他,应该就是周晟叔叔——许南骁的父亲。
“老周?”林艳惊喜地站起身来,“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周晟一语带过:“回家路上刚好经过,所以也没带什么东西就来了。”
“要带什么东西。”岑明拍拍他肩膀,招呼他坐下,“你可是稀客啊,晚饭吃了吗?要不将就吃一点?”
“行啊。”周晟拉开椅子坐下,看着岑音客套笑笑,“这就是音音吧?好多年没见了。”
“周叔叔好。”岑音微笑点头。
餐桌上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一侧是热情攀谈的长辈们,另一侧,是自始至终沉默的许南骁。
明明是父子,可俩人默契地就像彼此看不见对方。
渐渐的,岑明也发现了不对劲,拍拍周晟的背说:“都不关心一下儿子,你这父亲可不称职啊。”
周晟轻哼一声:“他哪里需要我关心,一声不响地搬过来,倒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说什么呢。”林艳瞪他一眼,“阿骁来吃饭我才高兴呢,怎么能算麻烦,你生个这么懂事的儿子,还不知足啊。”
“懂事?”周晟像是听了个离谱的笑话,言语间满是讽刺,“懂事能把他才六岁的弟弟砸进医院?!”
岑明和林艳对这事儿一无所知,对视了一眼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岑音倒是听江意欢提起过,当时她只当传言,听过就忘了,但现在,她却很确定,许南骁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贵少爷,却可以丝毫不带嫌弃地帮收容所的小狗处理伤口、可以不计任何后果帮老人做心肺复苏,只为挽救他的生命。
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伤害一个才六岁的孩子。
“我吃完了。”
许南骁面无表情地放下筷子,正欲起身,却突然听到岑音问:“周叔叔,您有什么证据证明是许南骁砸的吗?”
许南骁愣了片刻,又慢慢坐了回去。
在他的印象里,岑音的语调总是温温柔柔的,即便是最开始误以为他丢了母亲做的玫瑰酥,也没有责备,只是告诉他不爱吃的话可以不收。
但此刻,她的语气却前所未有的严肃。
估计是觉得不礼貌,林艳瞪了她一眼,朝周晟解释:“老周你别介意啊,孩子关系好,难免护犊子一些。”
“没事儿。”周晟摆摆手,语气缓和不少,“我倒是没有证据,但六岁的孩子,会撒谎吗?而且你问问他,我当初问他的时候,他是不是默认了?”
“谁说六岁的孩子就不会撒谎?”岑音声音轻柔,却很坚定,“我妈在幼儿园工作,她最清楚了,有的孩子因为午饭吃太多被老师阻止,回去后就可以跟家长说老师虐待他,不让他吃饭。”
林艳附和道:“这倒是的,小孩子不一定会撒谎,但他们可会胡说八道。”
“其实有时候,就是因为他们是孩子,心智还不成熟,他们才不知道什么叫撒谎,才不知道原来撒谎是不对的。”岑音表情认真地反问,“而且许南骁真的是默认吗?有时候因为知道对方不会相信所以懒得反驳,并不是默认的意思,我想,叔叔您会不会是误解了。”
周晟因岑音的话而陷入了沉默。
许南骁也是。
他想,那天翻相册时脑海中蹦出来的问题,此刻似乎有了答案。
分别多年,如果再遇到那种事,她还会义无反顾地信任他、维护他吗?
答案是,会的。
时间滴答滴答在走,餐桌上的人却谁都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周晟看向许南骁,郑重其事地问了一句:“那我现在认真问你,你也认真地回答我,你有没有砸过你弟弟?”
许南骁站起身,离开前,只淡淡扔下两个字。
“没有。”
岑音跟着许南骁出了家门,去便利店里挑了两只甜筒。
俩人坐在庭院大门口的台阶上,安安静静地吃着。
岑音却感觉似乎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侧过头,恰对上许南骁的目光,也许是没预料到她会侧过头来,他眼神里的某些情绪甚至来不及遮掩。
夜色已经笼罩了小巷,月光却还未遍布人间,这灰蒙蒙的过渡期里,他的目光,深邃无垠,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海面。
还是他先收回了视线。
他低头咬了口甜筒,沉沉问:“你为什么反驳他?”
岑音看着远处的茫茫夜色,语调轻柔地说:“我不了解你的家庭关系,但我相信,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做这种事的。”
“那天我下楼的时候,他就已经被花瓶砸到了。”许南骁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是我砸的,或许,是想独占父爱吧,即便这份父爱,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也根本就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