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严俞消息回得很快。
“清明之后, 卿卿还好吗?”
席沉衍摩挲着手机,闷在喉间的零星呜咽传进耳廓, 飘忽的, 沙哑的, 将他的思绪搅成一团。
“好, 我会照顾好他。”
地下停车的空气浑浊且沉闷, 周边的车辆陆续驶离,卷起细小的尘埃,在空荡的空间漫无目的飘着, 又无知无觉地被卷进下一辆车的车底。
黑色的帕加尼里响起了一道几不可闻的叹息声。
季卿也在此时, 完全吸收功德金光。
久违的饱腹感令他的瞳孔有些失焦, 缓了一会儿才把黑色外套从头顶拿下来, 而后坐直身体。
还需要九份功德金光。
“抱歉,衣服湿了。”
“没事,左手边放着一套备用的干净衣服, 出汗多,容易感冒,先换上。”
“嗯。”季卿应了声。
刚从地下车库出来的车子有些颠簸,季卿等了一会儿,才勾着装着衣服的纸袋子,往右边的后座挪了挪。
随着真皮座椅和衣料摩擦声响起,内后视镜里只留下席沉衍冷沉的眉眼。
“去季严俞的别墅吗?”
季卿右手抓住左手的袖口,而后手臂一缩,左半边的衣服当即松垮垮的堆在脖颈,露出大片瓷白皮肉。
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小锤子般击打耳膜,席沉衍松开倏然间过紧的领带,摩挲着方向盘,“去我的别墅。”
“严俞今晚很忙不能回来,张宿有聚会也会很晚,他们不放心,托我照顾你。”
紧接着是衣服从纸袋里拿出的簌簌声。
很轻。
“饿吗?想吃什么,我让上次苏帮菜的师傅准备,你好像很喜欢吃樱桃肉,这次也要吃吗?还是想吃农家菜,杨梅酒也不错。”
该扣纽扣了。
席沉衍目视前方,呼吸着车内倏然稀薄的空气。
“糕点师傅也在,最近新研发了两种糕点,我尝过,味道不错,不甜也不腻,你可以试试。”
接下来是裤子——
有车加塞,他没让。
“喜欢什么味道的香薰,我提前让管家准备。他会调香,你也可以去调香室挑一种味道。”
最后是鞋子。
前方绿灯闪了几下,紧跟的后车喇叭响了两声,席沉衍没加速,蹭了蹭汗湿的手心。
季卿重新穿好鞋子,“我又惹你了?突然话这么密。”
上次话这么密,还是拜访陈老先生的时候。
他惹了这人的师兄。
话音刚落,帕加尼陡然一颠,紧急制动的刹车声在耳边骤然炸开。
紧接着是席沉衍低沉无波的声音,“抱歉,红灯。”
“……你好好开车,有事回去再说。”
“嗯。”
别墅离博览会并不远,半个小时后,两人一前一后下车。
席沉衍手里提着季卿换下的脏衣服,递给管家,随后吩咐人带季卿上去洗漱。
“衣服清洗和烘干需要一个多小时,你先穿我的。”
“好。”
季卿应声,跟着佣人上楼。
在对方专业的介绍中,大致了解了别墅的布局,以及洗漱用品的位置。
浴室里,等人离开,季卿钻进放好水的浴缸,把上面堆着各类香熏的小板子一推,身子往后一靠,打开响个不停的手机。
先是和季严俞、张宿报平安,忽略孔知智的好友申请。
之后切换玄清的账号,扫过桑霁不下二十条的信息,回了句,“有事,回去了。”
片刻后,又打开“衍”的对话框。
这位教书育人的高知教授,文笔颇好,隔个几天就会发一篇长达三千字的夸奖小作文,又或是分享生活中的小趣事。
两人聊得还算投机,只是自从发生询问如何拒绝高瑞昱这件事后,频率明显降低。
大概是那时候问得太过突兀,导致老年人产生了难以直视的羞耻感。
季卿看完这人昨天发来的消息,按惯例回了个“谢谢”。
而后不由自主地想到,同样买下他绘画作品的席沉衍,以及桑霁发来的这两年有关‘季卿’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