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相貌俊美,初来晋阳时她那兄长便打起歪心思,怂恿她将晋王画下来,将画交给余家主,两人一唱一和,百般夸赞,说她将殿下画的惟妙惟肖,其实不过是想让表妹心甘情愿,主动委身晋王,好让余家飞黄腾达罢了。”
“表妹她从小未曾得过父兄褒赞,禁不住这样夸,从此便只画晋王,不画山水,那对父子说她是爱慕晋王,她便也信以为真,把自己活成这副样子……”
王莳攥紧了手,“说句不好的听的,这和训一条听话的狗有什么区别?”
听到此处,就连岑璠也微微皱眉,她抬眼,却见余灵均啜泣。
“表姊,求你别再说了,父兄他们……”
话还没说完,王夫人拽住她的手臂,紧紧捏着,打断道:“你表姊说的不错,你就是被那对父子当畜生养!他们两个男人骗你,难道你自己也要骗自己吗?”
王夫人重重摇头,“我那亲妹妹走的早,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前些年我忙于打理家事,竟不曾想那对亲父子竟会这样待你们……”
“我对不起她……”王夫人仰头,兜住眼泪,须臾后拉起她的手,“王妃说的你也该听见,该清醒才是,你从今日起和我回王家,他们不把你当人养,以后我来养如何?”
王夫人握住她的手,薄薄的眼皮可以看到几道褶皱,眼眶湿润,却能看到满眼期待。
余灵均泣不成声,“他们不会骗我,他们…”
岑璠静静看着,听到这话,忽而走上前去,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逼她抬起头。
余灵均睁大眼,被迫同她对视。
岑璠抬起手,那一巴掌并不算重,连声音都没多响,余灵均却偏开头,久久未正过头看她。
其他几人愣了愣,却终究没说什么。
岑璠放开手,冷道:“你再哭,我还会打。”
不知道是不是还没缓过神,余灵均倒是当真不哭了。
岑璠抬步向桌案走去,拿起还未洗净的笔,塞到她手上,推她向前一步,“去画。”
余灵均犹犹豫豫向前走,快走到桌前,似是恍惚,轻问道:“画什么?”
岑璠指了指山,放下手,道:“就画山水。”
说罢,槿儿反应过来,将岑璠画的那幅画撤了下来,重新铺上一张纸。
余灵均回头,瞧见岑璠那张冷脸,身子一颤,赶紧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一抿唇,开始动笔。
岑璠闭起眼,似是疲惫。
槿儿见状,又叫人在不远处铺好席,晾好温茶,让几人坐下。
她背对余灵均,盘膝而坐,闭目养神,不想再多说什么。
王夫人也知道此番前来多有打扰,向一旁王莳摇了摇头,未再搭话,只静静看着。
元衡来到此处时,余灵均还在画。
他来时便听闻此事,瞧见三人在席上端坐,睨了眼一旁站立的墨群,到底是顾及王氏夫人的面子,说话不是很难听,却颇有兴师问罪的意思,“本王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岑璠睁开眼,道:“是我让她们过来的。”
话音刚落,只听见不远处一声轻微的笔落声。
那只蘸墨的笔从石上滚下来,滚到了她的脚边。
岑璠低头,捡起那支笔,向笔滚来的方向看去。
那余灵均手抬在空中,似不是因为晋王来了才掉笔,只低头盯着自己画的那幅画。
岑璠站起身,朝她走去,让槿儿带上她画的那幅水墨图,还有那幅画像。
元衡不放心,也好奇她要做什么,跟在她的身后。
走到余灵均身旁的那块石头上,岑璠眼看了看那幅画。
虽不能算得上多有意境,却到底比刚才那张画像好不少。
她一手持一张画,两张一起抖开,冷声问道:“你自己看看,这幅山水比你先前画的好多少,又与我的这幅水墨差多少?”
余灵均缓缓抬起头,久久未答,目光紧紧盯着她手上那幅画像。
那幅画像的本尊就在一旁,而她未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