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大的杏眼里满是思恋和仰慕,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心意。
孔雀却好似没有看到,他拨开腿上的人,起身笑道:“去打坐,你底子不行,还得好好练练,我有事出去一趟。”
话落,孔雀径自离开。
薛九陵跌坐地上,眉眼阴沉,眼神透着一股浓烈的不甘。
……
国芳观前院。
李青辞来到侧殿,给母亲牌位前的长明灯添油。
他轻声喃喃:“娘,爹很快就去陪你了,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你应该已经投胎转世了,这样也好,省得再见他徒添困扰。”
他娘临终前几天,时时望着门口,艰难地跟他说话,让他去看看爹爹回来了没有。
他每次都无功而返,每当这个时候,他娘就会默默流泪,那时,他不懂母亲为何这么难过。
后来才明白,母亲是满腔思恋落了空,才会那么伤心。
思及此,李青辞自嘲一笑。
曾经的看客,如今成为事中人,凡人都不能免俗。
在灵前坐了半晌,殿内的光线渐渐昏黄,烛火越发明亮。
“娘,天要黑了,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走出观门,起了微风,卷起地上零落的花瓣。
一晃,枝头缀着青青小果。
春天走到了尽头,夏天来了。
申时末,李青辞从工部衙署出来,扑面而来就是滚滚热浪。
太阳照得人睁不开眼,他眯着眼睛,朝自家马车走去。
等走到,也沁出一身汗。
永思立刻上前,弯腰放置脚踏:“大少爷,快进去歇着,来之前夫人在马车里放了冰盆。”
李青辞道:“知道了,回吧。”
马车一路向南行驶,又转向西行,路上行人较多,驶得慢,半个多时辰后才到家。
李青辞下了马车,见他爹近前服侍的永善候在门口,便没往自己的西院去,随着他去了东院。
永善引着他往膳厅去,膳厅只有重要节日吃团圆饭的时候才用,平时都是在自己屋里吃饭。
李青辞见状挑眉。
一进去,就见他爹、高琼枝、李巧妤都坐在桌前。
李巧妤朝他示意,挤眉弄眼的,让人看不明她想表达什么。
他忍住笑意,略微颌首,俯身坐下。
席间还未有人开口,只听得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声,像是将死之人发出的哀鸣。
李贞泽捂着帕子咳嗽,腰弯得很深,瘦得几乎脱相,一副油尽灯枯之相。
而他的妻儿均端坐不动,无动于衷地看着,眼底的冷漠一如李贞泽。
好半晌,李贞泽终于缓过来了。
这时,李巧妤面露不忍,上前给他倒水,服侍他喝下。
高琼枝冷眼旁观,没作声。
李青辞开门见山:“爹,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李贞泽拿着帕子擦拭唇角,朝高琼枝投去一眼。
高琼枝得到授意,适时开口:“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家的小孙女,年方二九,昨日他夫人邀我过府吃茶,那姑娘我见过了,品貌才情上佳,他爹也在工部任职,对你还算满意,不知你什么意见。”
李青辞喝了口凉茶,淡淡道:“没什么意见,想必这姑娘定能觅得佳婿。”
高琼枝一听,气得攥紧筷子,低着头没说话。
李贞泽倒是神色如常:“你想好了,若你不尽快完婚,等我一死,你就要守孝三年。”
李青辞道:“无碍,反正我自小守孝,守惯了。”
李贞泽沉默了。
席间好一会儿没人开口。
李青辞自顾自吃饭。
静默片刻。
李贞泽道:“我会向圣上陈明,让你夺情留任,不必离职丁忧。”
李青辞无可无不可,点头道:“全听您安排。”
李贞泽抬了抬手,永善立刻过来,扶着他往外走。
高琼枝急了,喊道:“老爷!”
李贞泽语气淡然:“他的婚事随他的便,我死了什么也不知道,何必操这个闲心。”
说完,他继续慢慢走着。
李青辞扯唇一笑,冲着他的背影,真情实意道谢。
李贞泽压根不看重子嗣,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唯一的儿子丢在乡野数年不闻不问。
即使子嗣不丰,李贞泽这么多年也没有纳过妾,对两任妻子生的孩子在某种程度上一视同仁。
李青辞被扔到乡下,李巧妤在他身边长大也没好到哪去,从没抱过李巧妤一下,唯一的区别是,李贞泽在面对李巧妤时,没有那股自心底而起的厌恶和鄙薄。
待李贞泽远去,高琼枝温声道:“妤儿,你先回房。”
李巧妤瞟了她娘一眼,又快速看向李青辞,乖乖起身离去。
等女儿一走,高琼枝“啪”的一摔筷子,看着李青辞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