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子很乱,说话前终于想起来要看赵野的脸色了。显而易见,他的脸色很不好,且一察觉到她的目光就躲,躲开。
“……像,越看越像。”章絮垂下脑袋,吞了吞口水。
赵野一听,胸口更疼了,气得喘气喘不上,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是他不大方,想来任何一个男人听到这种话,心里都不可能不多想。他没有多说,已经给足了她体面,再要他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不可能。
“……你们说吧,我累了,我先走了。”他甩下旗子就要走,结果还没起身就给关逸一把摁了回来。
“你先听章娘子把话说完,就你这急脾气,真不管不顾把你俩放回去,半句都别想扯清楚。”关逸怕他走,还伸脚压住了他的大腿,硬生生把他扣下。
“你们什么人啊。”赵野又气又委屈,指着他们骂,“我娘子我能不疼着么。情情爱爱的事情非要摊开了说给你们听,她不要脸子的么?我和你们说,她心里有谁都行,我才不跟杜兄弟比。”
就知道这男人吃味。
公子哥果断蹬了赵野一脚,回,“章娘子若是真怕我们知道,就不会当着这么多人面提。还不是怕你想不开。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给她扣这么大一顶帽子。”
“我……”糙汉气得没话说,不犟了,把头一低,老老实实听他们代自己问。
“男人都这样,小气得很,你别往心里去,有什么说什么。”梁彦好是站在她这边的,作为好友,无条件支持她。
其实有点说不出口。
她抱着阿和垂了下眼眸,忽然从眼角掉出泪来,抛出想了很久也得不到答案的疑惑,“我就是……特别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像赵野一样,一心一意念着回来。”
“是我不够好么?”
也不能说还有多少爱,少年夫妻,就是一腔热情,时间久了就散了。只是走了这么久、这么远,她始终没找到能让杜皓停下来的理由。是女人么?是官职?还是前路真有
那么危险,没一个能回来的。
眼下突然看到与之相像的男人,章絮心里的渴望死灰复燃,她不是来求未全的爱的,而是来答未解的惑。
“当然不是。”男人们异口同声。
赵野抬头,与梁彦好对视一眼,先说,“你好得不得了。”
公子哥再补上,“怎么能妄自菲薄,你的品质,大家有目共睹。”
但她钻了牛角尖,非要把这个困惑弄明白不可,低着嗓子说,“那回来的那么多,为什么偏少了他一个。”
谁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哪怕是曾经与杜皓同吃同住的赵野。
于是男人松了口,建议道,“你想跟他说什么便去说吧,我不拦你。”
问谁,问羊秦。
她的脸上布满了茫然,“我去和他说什么,他也不认识我,问他又能得到什么?”
“你都没问,你怎么知道自己得不到答案?”公子哥突然插进来,鼓励她,“你都想了那么久,要任由机会从眼前溜走?”
她的眼睛明亮了又黯淡下去。
“不如明日我去帮你把他喊来?”梁彦好还没忘掉使唤人这个旧习惯。
“……不用了。”女人擦了把眼泪,坚定地答,“想要的答案我自己会找。”
众人眼见着她情绪低落,便也不好继续强留他们,放人前只叮嘱赵野说话前过过脑子,别意气用事。
他们睡一个帐篷,天经地义,在这之前恨不得脚背贴脚跟。这会儿再往回走,脚步就慢下来了。女人走两步停下来等他,她一停,他也跟着停,还没想好要和她说些什么。
“你不和我一起睡么?”章絮摸了把脸,掀开帘子,身子矮下去,把阿和放在柔软的被子上。天凉,他们已经购置了新的更厚实寝被,但她亲手做的那床喜被,还被他盖在身上。
“睡。”他轻答了一声,微微弯身,帮她撑起布帘,好叫她把鞋袜都脱好,再精心摆弄好阿和的睡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