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答不上话,赵野暂且将章絮放了下来,只身从满是血腥味的产房走出来,没与他多商量第二句,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酒大夫,我知道你肯定有法子。还请您不要在乎那些风言风语、杂人杂事,进屋救我娘子一命。无论结果如何,我赵野日后给您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老者还什么都没说,他被眼前少年人的坦荡所震慑。
但他还是不敢,回避了目光,问,“丫头她状况如何了,我听那痛呼不减反增。”
“不容乐观。”仅一句话就将情况的紧急和盘托出,赵野始终跪着没站起来,希望他能以人命为先,“还请酒大夫救命。”
正是两人说话纠结的时候,章絮的宫缩达到了极致,这绝对是她经历过的最痛的事情,要她内心的恐惧在顷刻间达到了顶点。而赵野一去不返,更要她心头一沉,担心自己是不是生不下来,要随孩子一块儿去了。
这几件事轮番上阵,彻底压垮了她的坚强。于是女人的叫声愈演愈烈,恐惧穿破房顶。
“啊——好疼——呜呜——疼啊——”她倒在地上痛得来回翻滚,将伪装了许久的体面尽数毁去,两只手抓着稻草松了又紧,两条腿也是止不住地蹬踹。
赵野听见痛呼,快速地弯下身给酒兴言磕了三个头,而后留了门,进屋继续安抚痛苦不已的娘子,接着抬头问呼衍容吉,现在可以生了么。
“yгynээ,эhэhьahгaлanθpгθжnжчaдaaгyn6anha。xyyэдo,эгчnnhээθpθcyвгnnгhээгyn6oлoлгonhьгapччaдaгyn。Гэдэээpyэ6ancah。”(不行,扩张程度不够。孩子体型是大的,头出不来,除非把妹妹的产道给剪开。但这样她就没命了。)呼衍容吉也急出了一身的汗,能用、可以用的法子都尝试过了,效果甚
微。
酒兴言不可能不动容,他比谁都希望丫头能活下来,要是章絮难产死了,他估计没勇气活到明日。于是破了规矩,从袖口上撤下一条布,将自己的双眼蒙住,而后带着随身的针包进了屋。
“赵野,你帮我稳住她的身体,别让她乱动。我先给她扎几针试试看。”
糙汉点了头,将已经疼得没办法停止颤抖的女人的手腕给他送了过去。
第一个要扎的是合谷穴,这个穴位在虎口往上半寸的位置。老者捏紧了她的手,沿着手背仔细地摸索,等确定住位置之后,揭开针包,取出细针往穴位上扎去。
第二个要扎的是三阴交穴,它在女人的内足踝往上四指的地方。此前因为男女有别,他从来不会给女患者针刺,这回算是开了先例。
实际上章絮已经捱到最后关头了,只差一个推手。
这几针下去,停滞的气血突然活跃起来,将她笨重的身体猛地往外一推。她都能感觉到孩子往外落了落,好像掉进了一个袋子里,于是反抓住赵野的手,急切地问,“夫君,你问问看容吉姐姐,现在是不是好了,我感觉孩子要出来了。”
“好。”男人紧紧握住了女人的手,在最短的时间内传达了信息。
这回再去摸,宫口就彻底开了,呼衍容吉能摸到孩子的颅顶,就抵在出口的位置上,要从开口出往外挤。
“3a,ypгээpэn,θpθлээлж6oлho。”(好了好了,用劲吧,可以开始生了。)呼衍容吉激动地快要掉出泪来,激动地拍了拍章絮的大腿,要她开始使劲。
使劲,她忍着剧痛用力地憋气,汗水和眼泪一块儿往下掉,疼得头昏,根本听不清身边的人都在说什么。好像出现了无数个幻影,把她团团围住那样,此刻,当下,除了把孩子平安地生下来,她记不起任何一件旁的事情。
“啊……”她攥紧了能捏进手里的一切,双腿死死地踩住了地面,亲眼看见肚皮鼓起的那一处向下挪去,一点点挪,好像能将她的身体撑裂、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