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章絮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他第一次见女人这样难以置信,好像自己在说什么笑话。可他就是这么想的,他也是这么做的,“我不认可你给我的策略,但我总得为自己做点什么。娘子,我知道你心里没我,你只把我看成押镖的镖师、送信的邮差。我赵野不过是你前往河西这条路上的一个趁手的工具,等你到了地方就会把我扔下。”
“我不想被你利用得太彻底。”他浅笑,走上前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像是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没有能耐继续隐瞒这场闹剧一般,失败地承认道,“骗你陪我多走一段路总好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不理解这种爱人的卑微感,章絮总是被偏
爱的那一个,她自然也没办法共情赵野“能和她一起多过一天算一天”的幸福和快乐。她心里只有她自己,“你知道这件事对我有多重要么?我哪有那么多的时间陪你谈男女情爱。你知道我午后听到我们在益州的时候有多生气么?这可是二十天……我陪你睡树上,不洗澡不换衣。”
章絮说着说着更生气了,边哭边伸手捶打他的胸口,“我一想到……我一想到这么辛苦的路全是白走的,我甚至还要再走一遍,我就没办法原谅你。”
“你为什么只想你自己?你嘴上说着那么爱我都是骗人的么?为什么不考虑考虑我,我是个没进过山的女人,我人小个子小跟不上你的步伐,我……”
章絮太委屈了,哭得一张小脸都花了,难受得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挥臂,毫不留情地把那石子往他脸上砸去。
他还没想好哄她的方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躲也不闪,甚至在看到她的举动后还往前走了半步,刻意往那石头上撞,好叫她砸得更顺手,更好发气。
只听“砰——”的一声,石子狠狠地砸在他的额头上,顷刻间便破出了一道血口,冒出汩汩的鲜血。
他嘶了声,抬头去摸,摸到一手的血红。
“你怎么不躲?!”章絮见那破口,又气又急,气他半天不答话,急自己一时冲动伤了人。
“没什么好躲的……躲了你更生气。”赵野说了一半,不说了,意识到自己说的越多错的越多,不如让她把气都发出来,追问,“还想砸么?想砸就多砸几块。”
“你这人,你是不是有毛病?”章絮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可肚子里的怒火找不到发泄的口,便要在身体里四处游走,游走到躯干,躯干便发痛,游走到脑袋,脑袋便要发癫。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或是看到了什么,女人突然像说气话那样通知他,“赵野,你听好了,等我找到了新的引路人,便要与你和离。”
“嗯。”他听了,出乎意料地没拒绝,点了点头,照单全收。
他正是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才刻意隐瞒的,他知道他的心上人心里没有他。
第26章
大堂内。
酒兴言还未醒昨日的酒呢,今日份的便全要上了。小二端来的时候还问,客官是真能喝下这些么?届时酒钱又是谁付。
这可不能怪店小二不长眼,酒兴言打一进门来的行径就古怪的彻底。
先说他那个药箱子,行医之人都不能缺的,走到哪儿背到哪儿,生怕别人认不出来身份的那个药箱子,这老游医是看都不看一眼,开口只招呼着,要关逸给他到客房里随便找个角落里放着,好似那物只是他出门在外的累赘。
紧跟着,他撩起衣袍往大厅正中间的酒桌上一坐,也不点下酒的菜,什么炒花生、瓜子,或是两三碟腌制的小菜垫垫肚子,张口就来,“小二,把你们店里有的酒都给我来一份,不管好赖,有什么拿什么。”
普通人家从没见过这阵仗,毕竟能想起来的要酒要得这么勤的的状况,不是谁家出了红白事,就得是一帮相见恨晚、寻不到地儿聊天的大老爷们叙旧联络多年的情谊。
就他,一个衣着古朴、陈旧、袖口处还有几处破口,头发狂乱,神志不明,步履虚浮,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有什么能耐喝下满桌子的绿酒。
“客官,等您喝完了前面一坛我再给你开新的,喝完了剩下那些没开封的,我找掌柜的给您免费退。”小二是没钱的,见不得人这样霍霍,所以每种只拿了小半坛上桌,一品类不足半斗(1000毫升)。
酒兴言最厌恶这酒喝不尽兴,信手一指,往天上,指着那位还没住进最奢华客房的公子哥儿——梁彦好,郑重其事,“楼上那公子,你等会儿就能见到,人长得还算俊俏。这桌上的酒钱、饭钱只管问他要,就算没注意,说高了,也别慌,他肯定不给你眨眼睛。别不信,诶——你这小二,他们说的话你都可以不信,不能不听我老酒的,我老酒从不说谎。若不是他用这一路的买酒钱给我做报酬,我才不遭这一趟罪。”酒兴言嘴里带方言,原是南边来的。
南边湿气重,没陈仓这样干。他打上路起就不惯这干燥气候,要喝数倍于平常的酒水。
小二听他说,陪笑着点头,反正无论这酒鬼还是店外那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