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成粉的以外,还有10座墓人架的股骨或胫骨全部或一半被截 去。其中有的截面上有刀砍或锯的痕迹,似乎是受过刖刑”。
被砍掉腿的人数占墓葬总数的近十分之一,考虑到有些墓葬尸骨 已完全腐朽,无法观察和统计,实际比例应当更高。这也是青铜武士 统治农民的方式之一。
台西遗址还出土了大量用石头和骨头磨制的箭头(镶),有些是 底层农民的捕猎工具,有些则属于青铜武士。这些贵族一般只用三四 枚青铜镶随葬,看来再多就负担不起了。
台西遗址没有留下文字,青铜器上也没有族徽铭文,所以我们 无法知道台西商人氏族的名称,也不知道他们如何称呼驻防的这片 土地。商人把定居点叫作邑,台西遗址则是一座湮没在历史中的无 名之邑:它只是一座规格不太高的军事聚落,主人也只是没有留下 姓名的地方军事贵族,在他和安阳殷都的商王之间,应该还隔着至 少一个指挥层级。
虽然距离殷都有些远,但台西商人并不孤立,他们使用的铜器和 殷都完全同步,属于典型的殷都初期风格,礼器的花纹繁多,几乎遍 布全身,而早商郑州和盘龙城的铜礼器大多只有一条纹饰窄带。这说 明台西商人和都城的联系很密切,商王朝也比较重视这些北方边疆的 守卫者。
这座军事营地后来被废弃了。发掘显示,部分房屋毁于火灾,比 如最大的连体建筑f6。但这并不意味着营地被废弃全因火灾,即使 被火焚毁,重建也不是难事,况且这座营房本就是在水灾之后重建起 来的。
被废弃的真正原因,应该是青铜武士们移防了。在盘庚迁都之后, 商朝对黄河北岸的统治日渐稳固,边防线也就逐渐向北推移。到殷墟 后期,北方防线已经推进到今河北定州(距离台西遗址约80公里), 甚至更北。
或许,部分房屋的焚毁被台西首领解读为神降的启示,故而放 弃旧居,继续向北迁徙。在青铜武士匆匆离去时,有些笨重物品被 放弃,比如公共伙房内几个装着酿酒原料的大陶罐。对于周围的农 民而言,军营里遗留的物品颇有价值,看来他们并没有进入这座悬 挂着人头的营地,于是,房子在年久失修中陆续坍塌,最后被掩埋 了起来。
与此同时,殷商王朝正在走向中兴繁荣。
附录:北土食人部落
在燕山南麓,有一个经常吃人的聚落,这便是今北京昌平区的张 营遗址。3
在相当于夏朝一二里头时期,张营聚落已经存在,但那个阶段的 遗迹很少。到了早商后期(张营遗址三期,二里冈文化后期),张营 出现了一些商族风格的陶器,比如所谓“瘪裆”造型的陶鬲,但仍以 本地陶器为主流。
新的改变是铜器制造。张营遗址发掘出的石头和陶制的铸铜范皆 为制作小件铜器的双面范,如跳、针、锥、鱼钩和小刀。此外,还有 铜制的耳环、凿、鱼镖和梳子。有炼铜的铜渣出土,说明本地用铜矿 石冶铸。但没有发现任何铜容器的铸范和实物,也没有铜戈、铜矛和 铜钺等兵器。检测发现,多数铜器是铜锡合金,基本没有铅,但这种 合金硬度较高,只适合制作小件铜器。可能张营人的铜器以自用为主, 外销较少。
张营聚落只发现几座很小的房屋遗址,没有明显的阶层分化,仍 处在部落生活阶段。截至目前,发掘122座灰坑(垃圾坑),其中,
两件铸造箭微的石范:分别只能铸造一枚和两枚箭微。西安老牛坡二期发现的陶范 一次至少能铸造五枚箭镰,郑州商城的陶范一次能铸造十几枚,张营聚落规模较小, 铜器产量也低得多
有12座埋有零碎的和残破的人骨,4跟猪、牛、羊、鹿的骨头混杂在 一起,没有完整骨架或肢体,头骨也都被砸开。
有些人骨制成的工具,主要是用股骨(大腿骨)制作的骨锥,它 们应该是用坏之后被扔进垃圾坑的。此外,在f1中还发现一块人股骨, 可能也是制作工具用的。
在发现的60块人骨中,只有两块属于夏末商初(张营二期),其 余属于商代中前期(张营三期)。发掘报告推测,灰坑h84中的人骨 至少来自七个人,h105至少来自两个人。人骨过于零碎,多数无法 鉴定年龄和性别,只有几枚牙齿属于一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
有些骨头,特别是股骨上,有敲砸和刀砍断痕,可能是敲骨吸髓 所致。约一半骨头被烧过,应是烧烤食用。发掘报告推测,当时这里 应该存在食人风俗,战俘或奴隶可能会被杀死后肢解分食。
三期(商代中前期)的张营人虽然能够冶铸铜器,但还无法完全 取代石器。发掘出的最主要的农具和工具都是石头做的:石斧32件, 石铲13件,石镰56件,石刀23件,石饼10件,石镶10件,石磨 盘11件,石磨棒14件。除了饲养家畜,狩猎占的比重也比较大,灰 坑中有较多鹿类的骨头,还有虎、豹、棕熊、马、驴等。
那么,在张营人势力最盛、食人行为最多的三期,他们和商朝是 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