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不明显了,我如今在想其他的法子。”
云知年浅色的瞳仁中似有波折,但一错眼,却又已恢复沉静。
他颔首,“我晓得了,姚太医费心。”
派人送走姚越后,云知年并未立即就寝,而是梳洗一番后,净了手,坐到书桌前,开始翻看宫人们从怀英殿中取来的奏折。
小太监山紫依着云知年吩咐,端来两碟刚下蒸笼,还热乎着的酥丝脆糕饼道,“大人,你莫要熬得太久,那积下来的奏折还多着呢,也不是一个晚上就能看完的,陛下这些时日犯了头疾,多是在寝殿躺着,听说这两天连早朝都没有去,这活儿啊,总归是落到您这儿来了。”
云知年头也不抬,接过糕饼吃了一口,“选妃一事进行得如何了?”
山紫压低了声儿,“钟后在内廷局安排了人暗中操作,选中的那几个,都是后党的世族女子,陛下一个都不喜欢,便是送进了宫也是撂了牌子搁一边,不肯传召侍寝!”
是,若喜欢,也不会大晚上的把他宣去寝殿,好一通折腾了。
云知年沉吟道,“我晓得了。”
又拿起一本新的奏折,如葱指节却骤地停住了。
这是陇西节度使,裴千峰的奏表。
奏表陈词不多,洋洋洒洒百来字,皆是在骂小儿之过。
奏表最后,虽然附了道请罪辞,但也直言,如今陇西周边小国纷争不休,他须继续留守练兵,为大晋镇守疆土,至于替裴玄忌赔罪一事,便交由他的故交,兵部尚书代为行过,还请皇帝宽宥。
奏表言辞不痛不痒,且分毫没有臣子对君上该有的谦卑之意。
不过大晋本就建于乱世,如今还须仰仗各节度使的兵马安朝定邦,而裴千峰则更是众节度使之首,又怎么会当真为了自己小儿子的那个荒唐赌约,向江氏示弱。
云知年暗暗叹息,执起朱笔却久久未动。
顿了顿,他偏头望了眼守在一边昏昏欲睡却又强自掐着臂肘保持清醒的山紫,迟疑着又囫囵塞下些吃食,才轻启唇齿,问了一句,“他可还好?”
山紫闻言,困意登时飞一样地消散不少,捂着嘴笑。
云知年瞪他一眼,可心里却莫名羞赧到发了慌,以手掩唇,轻咳道,“你笑什么?”
他性子向来冷淡极了,喜怒甚少形于色,爹娘惨死以后,更是一夜之间,含恨吞血地强迫自己成长为了一个大人,将那些少年小儿的心思统统收了回去。
可分明,他也才不过二十来岁。
他也有自己正惦念着的人。
就比如…他总会想到裴玄忌。
那枚陪伴裴玄忌长大的玉锁,如今也好端端地,收在了他的身上。
“我就猜着掌印大人要问那位阳义的小裴参军,这几个月来,您隔几日,就要问一遍。嘿,他好着呢。”
山紫作为云知年的心腹,消息自然通达。
“若放不下,就给他去封信就是。”
山紫劝道。
“去信?”
云知年重复着,忽冲山紫扬眉道,“替我备纸研墨。”
“得嘞大人!”
山紫手脚伶俐地上前准备。他学问不多,所以看云知年提笔瞬间写下诸多字,便顿感敬佩。
“大人写了这么多字,那位裴小参军见了,定会开心,唔,不知到时会不会也回过来这么多字?”
怔忡一闪而逝,云知年提笔的手松了一下。
此时他已经写到末尾,刚落下一句,“谨表心意,勿劳赐复”,正要题名时,却骤然停住了。
“呀!”
山紫提醒着,“大人,你的笔…笔…”
墨水已在薄纸上晕染化开,云知年方才收手,可已然是来不及了,笔墨糊成一片,看得山紫叹惋不已,“大人,要不要重新拿纸过来。”
“不用了。”
云知年收回笔,盯着那废掉的信纸看了良久。
勿劳赐复…勿劳赐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