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
阿木认命地按着石锤,用力碾压辣椒,饱满圆润的小米辣,瞬间开膛破肚,炸开内脏,辣椒子溅开,嵌入凹凸不平的石壁上。
“阿木,你搞那么多辣椒干什么?”乐清不敢凑近,隔了几步远,那股辣椒味就冲上了鼻子。“咳咳,你们山上的辣椒还挺有劲!”
“阿秋!”阿木醒了下鼻涕。“阿…阿札玛说,学校食堂里的辣椒酱快没了,让我把下学期的捣完,给封老师送去,不弄完不能吃饭。”
“以前也是你捣?”
“不,食堂都是封老师自己弄的。”
乐清笑出声。“哈,她这是惩罚你呢。”
阿木愣愣的。“阿札玛为啥惩罚我?”
“谁让你在学校不乖。”
“我不乖,她会揍我,她可没揍我哩!”
乐清掩住眼睛走开,真是个傻子,这还不如挨揍呢。“哎!你阿札玛哪去了?”
“去议事堂了,祭祀事多,要和姨姥姥、老舅爷们说话,晌午才回来。”
乐清眼珠子一转,脚步换了个方向。
阿札玛为啥要惩罚我?
从学校回来起,阿札玛就怪怪的。
不,从桑小姐上山后,她就怪怪的了。
阿木嘀嘀咕咕的,又捣起辣椒。
叮——
咚——
滋滋——
急促的脚步声踩在舂声的间隙。
“姐,你怎么上这来了?!”
乐清一脚踏在天台边沿,一手扶着竹架子,身体大半个探出屋檐。
这就是桑绿第一次和姜央发生关系的地方。
桑绿自己都没再上来过第二次,现在也顾不上羞涩的情绪,扯了块布,遮遮掩掩藏住竹床上的虎皮。
乐清没回头,双眼眯着,努力透过雾气往远处的崖壁看。“行了,就你藏的那两下,还真能瞒得住谁?”
桑绿身形僵住。“我…我藏什么了?”
乐清眼睛泛酸,闭上揉了揉。“那些东西我不会计较,开放巫山,要的是抓大放小。”
桑绿:枪,也不计较吗?
桑绿心里没底,不知道清姐究竟知道了多少。“哪些东西?”
乐清白了她一眼。“只要没弄出人命,其他一切都是小事。”
有了乐清的保证,桑绿歇了口气,几天来的高度紧张,精致的眉眼也隐隐有了细纹。“我也不是想瞒着你,只是巫山人的脑回路和外界不一样,他们也不是有多大恶意,但就是总踩在法律的边缘上。”
桑绿的找补,乐清左耳进右耳出,她是真的不在意那些。“桑桑,你进来这么久,有没有去过那块悬崖?”
桑绿暗了音色。“怎么?”
今早姜央带队伍回程时,是经过崖壁附近的,乐清存着摸透巫山的心,自然是四处拍照定位,其他地方都还好,唯独这崖壁,凭她当了十几年警察的直觉,那处,绝对有问题。
说来也玄乎,乐清自认为自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经过边境一遭,死人越多的地方,似乎真的能够感觉到极大的怨气,旁人瞧不见,但她确确实实能感觉到崖壁周围缭绕着一股黑气。
她曾见过直径数十米的尸舂,一个巨型的圆坑,数百人叠压在里面,用机械臂做成的木头锤子,像阿木捣辣椒似的,活活将人捣死。
叮——
咚——
滋滋——
一扔,一锤,一拧,数十人的生命就消失了。
舂尸体的锤子顶端,用过许多年,已经没了棱角,呈半弧形,因着是木制的,锤子顶端的木头纤维有些松散,夹杂着人肉碎,融合血浆,是黏糊糊的红。
与阿木捣辣椒的锤子,一模一样。
乐清第一次瞧见那尸舂,看见的不是碎肉尸体,而是浓重的黑气。
黑气中,满是纵横交错的白骨。
与远处的崖壁,十分相似。
乐清不敢细想下去,那是她的噩梦,只能存在于边境外的噩梦,这里是华国,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