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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1 / 2)

今天林清岁还是按时报到了,江晚云也对昨天的事闭口不谈。

练习是个漫长乏味的反复循环,新加的技巧有些难度,需要一次次旋转身体,腾空,落地。她身体机能不够,每次都重摔在地,身上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江晚云却面不改色,一次一次叫她再来。

“……旋子转体需要时间,先把身体转向的感觉练出来,腿部力量和核心需要在无数次重复练习中加强,我们再来一次……”

“一定要做吗?”

她终于有些耐不住,停下来不再听从。

江晚云被打断,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不悦,只看向她,静默等她继续说下去。

林清岁接而直言道:

“我不想浪费时间做没有回报的投入,也不臣服于苦难教育,我需要一个非要练这些技能不可的理由。”

江晚云也许也察觉到她的情绪,对有意或无意的抬杠,心里大概也感知到几分,却还是耐心解答道:

“话剧的确和传统戏曲不同,不是所有的技能将来能有用武之地,但话剧演员不可避免地要接触一些武打,或是高难度的动作戏,不比荧幕前的演员可以用替身,所谓技多不压身,戏台上变化万千,演员需要随时做好准备。”

林清岁思索片刻:“但演员自身的气质会把演员限定在某一种类型的角色中。演惯了娴静端庄角色的,难道还要要求她会舞剑吗?”

江晚云顿住。

半晌后无奈苦笑: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停顿几秒:“既然如此,你就亲眼看看她会不会吧。”

林清岁眉间一蹙,只见她捡起桌旁一支笔,随手把长发簪起。又以戒尺为剑,随意一转,便已经让人瞠目。

眉轻挑,眼低敛,身随臂轻摆扭转,随之一个大起落,撤步,仰首带着腰身倾倒,眉轻蹙。这一仰,林清岁本能往前迈了半步,想去揽住她,她却又欲拒还迎般起身坚定向前一击,让她望而却步。

不等人反应,再回转身挥袖一舞,几层白而轻透的衣袖跟随成花瓣绽放,俯身探海,足尖点地一跃,带着腰身旋转,腾空,簪掉落,长发散落,伏地又起,最后轻盈落地。手腕又一回转全部尽收,行云流水。

林清岁静在原地,眼眸灼灼,像月色云间涌起了波澜。

江晚云什么也没再解释,只尽力平复着呼吸,平静地鬓边散落的发理到耳后。耳后收好记录林清岁每节课状态的笔和本子,也收好了那把从来没用力打过她身的戒尺。

她双眸水水,眉间若蹙,双唇分离间还微微叹着气:

“今天先到这里吧。你抓紧时间,去上公开课还来得及。”

林清岁一贯喜欢追根究底,头一次后悔与人争辩。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师父……”

江晚云水眸一颤,迟疑片刻才回眸。

显然,她对这个称呼还不太习惯。

林清岁欲言又止,低头拿出小手绢,忍着手臂酸痛抬起,轻轻为她拭去额角的细汗,全然忘了自己苦练一节课早也大汗淋漓。

江晚云近距离望着她那双充满关切的眉眼,克制许多日子的心疼和柔软也为此翻涌。

而这些情绪其实时常涌动着,才让她不得不逼自己用严厉和冰冷来对抗。

在无人关注时,她常常把目光悄然落向林清岁身上的淤青。每每听见林清岁不忍喊疼,她也总是背过身去。夜阑人静时,她也懊悔,担心自己过于严苛,过于心急。

可身体每况愈下,一想到将来那些人会像饿狼扑食一餐冲着林清岁去,去消费,去压榨,去做她身世苦难的噱头……而林清岁这样锋芒毕露,这样宁折不屈,她又怎么能不心急。

匆匆瞥过脸,避开那手绢和眼神,生怕再多一秒,自己的坚守就会土崩瓦解。

她让林清岁抓紧时间快走,等人真的着急忙慌出了门,双眼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眼泪却止不住落了。

而林清岁,并没有去上什么公开课。

她在院子门口的石阶上坐了很久。

尚且有理智的时候她也无数遍问过自己,如果不爱江晚云,还会愿意去当这个“接班人”吗?如果换一个“师父”,还会这样夜以继日、无怨无悔地学吗?

到底是在不惧私情追寻理想,还是依然没有对江晚云死心。她自己也问不到一个答案。

江晚云问她如果不去接她回来,她真心情愿她们之间就此别过吗?这个问题她最近一直反复追问自己。

爱一个人的时候,会忍不住频频试探,试探自己到底有多放不下,也试探对方到底有多爱。

可她试探的结果是让江晚云带着病弱的身体山水一程,是专业能力已经无需过多证明的她无奈自证后含泪无言。

试探莫不过试出一个爱与不爱,人若不爱你,定会在一次又一次试探中失去耐性心生厌烦。人若爱你,必然也免不了在试探中受伤失望。

所以何苦试探,又何必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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