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赢了,心里头却比输了更难受。
“江老师,门口好像掉了样东西。”
吴秋菊在玄关外扫雪,扫把还没放下,蹲下捡了样雪地里的东西进来。
江晚云回眸一看,双目忽然间回了神:“是流苏……”
吴秋菊把锦缎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递给了她,确认是枚流苏,看颜色,和那件旗袍显然是一体。
“清岁……”
江晚云心头一触,想到什么,显得有些仓促地推开了屋门,屋外头漆黑一片,没有她的身影。又一刻不停地直往院外一路小跑。
“江老师,小心,地上滑!”
她无视了劝告,赶到院门口左右观望,却是两头荒芜。
吴秋菊连忙从屋里多拿了件厚披风追出来,看了眼流苏,思索道:“可能看家里头没人,出去找了?要不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江晚云望向她,眼里藏不住期盼和欣喜,点头。
吴秋菊为她披上衣服,扶着她:“咱们先进屋吧,外面冷。”
江晚云却又摇摇头,又看了看寻常林清岁来的方向,眸子里星光点点,想到她大概已经看到了那封解约合同,想到她难免会委屈,心里就不止心疼,阵阵湿润:
“我想在这儿等她。”
而她有她的苦衷,心里头愧疚,眼下也做不了什么了,只能这样无用地等在院门口,好在她回来之际,能第一个迎接她。
“可是……”吴秋菊有些犯难,看了眼萧岚。
萧岚看着她翘首以盼地目光,第一次挥手示意随她去。
江晚云回眸,脸上显露几分哀求:“我刚才打过电话,她不接。你帮我用别的号码试试,或者联系一下李医生。”
吴秋菊见她态度坚决,又见萧岚也默许,这才答应下来,小跑着,又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屋,找来家用电话一个个号码去联系,一刻不敢多耽误。
院外,枯竭的枝丫上头沉压着雪,月藏在云后,像永远也破不出光亮。江晚云只身薄影站着,看不见任何生气。可手里那东西却告诉她,那雪地间凌乱的脚步车痕里,总有那么一道,是她来过又离去的痕迹。
什么时候来的?又什么时候走的?
江晚云心里一遍遍重复。
不久,吴秋菊出来了,她眼神依然没有片刻分离,深怕错过,直到吴秋菊面露难色地到她身边:
“江老师,别等了。清岁她妈妈接了电话,说清岁去过一趟怀安刚回来,田野调查结果这两天会整理好发到你的邮箱。萧总的邮件她收到了,也接受公司的安排。”
萧岚无言撇过头去。
江晚云目光渐渐收回,望着手里的锦缎袋子沉默许久,浅浅问了句:
“她一切都好吗?”
“都好,放心吧。”
吴秋菊到底服侍她几年,看得出她心里头多少有些不好受,只宽慰一句,也没再说多话,同萧岚一起扶着她进了屋。
江晚云跟着走到家门口,最后回眸望了一眼。
如若树木和风有灵,大概会看见她人前不愿彰显的落寞和怅然,在这回眸一望一敛中,已然破碎成漫天星河。
“照你的意思告诉她们了,放心了?”
林清岁双目无神地躺在床上,喉间刚吞过药丸,还有些苦涩哽塞,轻“嗯”了声回应,想闷头大睡,又头痛欲裂,无法安稳。
李海迎看着她的样子,叹了口气,想到她昏沉中呢喃的那些话,满腹疑团,又不敢再多戳破。
摸了摸女儿额头,好在烧退下去一些。
“清岁,不用多想,一切顺其自然。”
是啊,顺其自然。
她也知道这世上很多事情是不能强求的。就像婴儿时期的她,努力哭得再大声,也没人抱起来哄一哄,直到声嘶力竭,快冻死饿死的时候,奶奶把她接回了家。
就像奶奶葬礼那天,她一个人手足无措地听着大人们安排她的归属,等来了李海迎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