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凡人,”那姑娘不屑地嘲讽道:“难道还要师父分神护着你吗?”
朝颜倏地看向她,目光锐利,语气幽冷:“你是谁?”
“我是露雨,”姑娘站起身,不甘示弱地回视他,道:“我是汲央大人的徒弟,唯一的徒弟。”
朝颜仰头看汲央大人,正对上他的目光,便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汲央大人收徒,是和自己没有关系的,可朝颜心里难受,十分难受,胸口像是没柳絮塞住了一样,闷得慌。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如常,问道:“她以后要同我们在一起吗?”
汲央轻点了点头。
朝颜扯了扯唇角,漏出一个笑,道:“好,朝颜知道了。”
这笑看着别扭,汲央皱起了眉,就见朝颜退后了半步,像往常一样乖巧道:“朝颜在这里等着汲央大人,你快回来。”
汲央顿了顿,清淡道:“好。”
客栈的上房里,朝颜抄书抄到半夜,蜡烛燃尽,他又点了一根。
他不知笔下写了什么,脑中一直想着那忽然出现的姑娘。
汲央大人不会说谎,他说那姑娘要同他们一起,那之后就一定会带着她一起走。
以前只有他和汲央大人两个,现在多出一个,他不高兴。
十遍《搜神记》,抄至第二日黄昏也未完成,汲央大人推门进来时,他的手都有些发抖。
他扔了笔,快步跑了过去,扑到了汲央大人怀里。
汲央看了眼桌上厚厚的纸,将他抱了起来,道:“不必抄了。”
朝颜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轻声说:“朝颜不高兴。”
汲央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故意问:“为什么不高兴?”
朝颜:“朝颜只有和大人在一起时高兴,和别人在一起时不高兴,朝颜活着,就是为了每日都高兴的。”
汲央提步,走向床边,将他放在床上,道:“她不会跟我们太久。”
朝颜放了心,转而又想到什么,抓住汲央大人的袖子,道:“听说紫凌峰的玄耳猱十分厉害,大人见着了吗?”
汲央:“你不必管这些。”
朝颜“哦”了声,眨了眨眼睛,道:“大人饿了吗?”
汲央没答。
朝颜胸口砰砰跳,大着胆子轻轻扯汲央大人的衣襟。
若是他不想,朝颜是扯不动的。
宽袖落在朝颜身上,那人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倾身,清浅的呼吸相触,朝颜闭上了眼睛,发丝扫过他的脸颊,微痒,随后,唇瓣相触。
只是轻轻的一下,汲央轻柔地贴了贴他的唇,随后稍离,垂眸看他,低声道:“你还小。”
朝颜脸红了,双手捂住脸,只漏出双眼睛看他,小声道:“朝颜不小了。”
汲央起了身,看着心情不差,道:“你在这里等我。”
朝颜总是在等汲央大人,从小到大,汲央大人让他在原地等着,他就乖乖地站在原地,看着汲央大人的背影渐渐远去,孤独地默默等待汲央大人回来。
就像现在这样。
他看着汲央大人的背影,忽然道:“如果朝颜也是妖就好了。”
汲央推门的手一顿。
朝颜撑着床坐起来,道:“就不用总是在原地等大人,能随侍在大人身侧。”
汲央侧身看他。
朝颜又将自己摔进了被子里。
日头已经落了山,夜了,屋里暗了下来,床就在最暗的那处角落里。
朝颜背对着他,微微蜷缩了起来。
汲央推开了门,敛眸道:“做妖不好。”
朝颜没吭声。
门一声轻响,合上了。
大约是紫凌峰仙门鼎盛的缘故,连山脚下的镇子都十分太平,朝颜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妖鬼精怪了。
汲央大人近些日子总是出门,与那个忽然出现的姑娘一起,他见汲央大人的次数很少。
楚程倒是常常来找他,带他吃些好吃的,他也并没多无聊。
谷雨到了,朝颜给自己买了一身新衣裳,在镇上买了纸钱,晨起时就冒着细雨到了镇外,寻了处山清水秀的无人处。
他盘腿坐在树下,点燃了纸钱,一张一张慢慢烧着,念着:“爹爹,娘亲,朝颜今日十七了,过得很好。”
他唇角勾着,慢慢说着这一路的见闻,如过去的十几年的每一年谷雨一样,说得兴起,还会用手比划几下。春山谷雨前,少年的身影被细雨氤氲在山与草色间。
直至晌午,朝颜才回了客栈,汲央大人还没回来。他找到伙计,要了一大桌的好菜,坐在房里等他。
他今日心情好,唇角始终轻扬着,倚靠在窗边瞧街上的行人也瞧得津津有味。
可自晌午等到天黑,汲央大人都没回来,他转头望了望桌上已经冷透的饭菜,轻叹了口气,正要叫人去热,忽然听到露雨的声音。
他扒着窗往下看,就见汲央大人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