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里来回翻滚,痛苦唉吟的苦状,周稚宁好几次都要咬紧了牙,才能不偏视地将手中的粥或是硬馒头递过去。
但是这些人很显然不知道周稚宁的身份,还以为是外边儿来的大善人来布施了,当下千恩万谢,恨不得跪下来给周稚宁磕头。但周稚宁每次都匆忙退开,她暂时没有更多的能力帮助这些村民,这些绵薄之力却得到村民炙热的感谢,实在让她受之有愧。
而且周稚宁这一趟也只带了魏熊来,他们二人手上的食物有限,帮不到每个人,在布施到第十家的时候,二人手上已经空空如也。但摸排不能到此结束,周稚宁咬牙继续,终于在日落之前记录下了全部受伤的村民,足足有六七十人之多。其中又有一小半已经发起了高热,性命危在旦夕,急需药材支援。
本来因为县衙的衙役们以刘师爷和张班头马首是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一开始行动的时候周稚宁并没有打算叫上他们。但现在只靠她和魏熊、茗烟二人,人手根本不够。周稚宁便另外出银子补足衙役们的俸禄,就当是她额外聘用衙役们帮忙,将他们分成了两拨。
一拨跟着魏熊去典当银子,然后采购治疗伤病的药材回来,若有条件,最好再聘请两个好大夫回来。另一拨跟着周稚宁继续下乡,一部分搭建棚子施粥收集县衙弊病,还有一部分大力摸排各个村里的伤员情况。
时间紧,任务重,周稚宁忙得日夜颠倒,根本来不及休息,仅有的几次小憩都是在赶路途中,又或是在粥棚内间歇性完成的。好几次她困得不行,在板车上或是在草地上倒头就睡。习惯了以后,再回到她那个破破烂烂的县衙小屋,她甚至都不觉得艰苦了。
就这么憋着一口气,周稚宁充作主心骨,硬撑着熬了下来,带着人在三日之内跑遍了辽东县的所有村落。
为了治疗伤员及时,周稚宁就劝各个村将伤员都移到县衙里去,方便统一救治。但县衙恶臭名声在外,反抗者远多于同意者。遇到激烈反抗的,村民直接拿扫把赶人,周稚宁还被打出来好多次。心疼的茗烟差点冲上去和村民骂架,可又被周稚宁给劝下来了。
“主子,那些人简直就是不识好歹!您这是想帮他们!”
“算了,茗烟,村民们不想去县衙就不去了,顶多咱们再辛苦些,带着大夫多跑两趟。”周稚宁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身上的灰。
刚才那个老乡拿扫把赶人的时候,有两下是结结实实打在她胳膊上了,疼得她龇牙咧嘴的,把袖子稍稍一撸起来,果然白嫩的胳膊上出现了两道红痕。但她不想给茗烟瞧见,免得茗烟又小题大做,干脆自己放下了袖子,把伤口遮掩起来。
“主子,看您一身的灰。”茗烟想上前帮忙拍灰,又怕冒犯,只好劝,“不如先回县衙洗个热水澡吧。”
“我确实应该回一趟县衙,人手差不多都派出去了,县衙里就刘师爷和张班头照看着那些伤员,我得回去帮帮忙。”
茗烟无奈:“主子——”
“好了,茗烟你继续往村里头摸排,施粥的事情有衙役们帮忙,你轻松些。”周稚宁对茗烟宽慰一笑,拍拍他的肩,转身离开了。
几个时辰后,魏熊带着衙役们匆匆从外县返回,和他们一块回来的还有三个花钱请回来的大夫。
远远看见辽东县县衙前的那块布满蜘蛛丝的匾额出现在视野中,三个大夫都不由得有些紧张。
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恭敬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问道:“敢问魏壮士,辽东县新上任的县太爷贵姓?我等待会儿见着大人,也好行礼参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