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狠挣脱,却激得背上的伤口撕裂, 鲜血染得锁链斑斑驳驳。
卑鄙,无耻, 一群人竟识不出好官赖官,都该死!
看着越来越近的刀锋, 孙匠叫骂起来,在她的身后,差役悄悄摸了上来,扬起刀柄给了她后颈重重一击。
头晕脑胀的孙匠单膝跪下,膝盖碰着地面又意识到什么,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结果迎来了更结实的一击。
要留她一命吗?差役问。
回应他的是一片求援的喊叫,回首之际,一柄长剑挑穿了他的布帽,他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倒了下去。
六个红缨兵杀了进来,破窗而入的两个扶起孙匠和方清露,带她们奔逃。里边的那个扛起方清露,外边的那个做出蹲起的姿态,咬着牙才将孙匠驮了起来。
抵挡追兵的四人见着这情形,边打边退,引走了大部分差役。
意识稍复的孙匠挥舞斧头,眼前一片重影。
用我的刀驮她的红缨兵说道。
孙匠摸了几下,抽刀瞎作挥砍,竟凭着力气砍退了几人。
你放我下来我太重了,自己走孙匠说。
砍你的人罢,我背得动背半扇猪我都不带喘气红缨兵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你才几斤几两
我能,我能背两扇
孙匠这个关头还不忘逞口舌之快,红缨兵气得故意将她颠了下。
不知过了多久,孙匠的耳畔便只剩下了风声,红缨兵耳中也只剩下了嗡鸣。
孙匠视线模糊,在摇曳中,隐约能看到方清露灰白的脸。
再往后的事,她便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后来有了马蹄音和冲撞声,还有不知是谁的厉喝。
具装骑兵冲得不着片甲的差役飞了出去。
牧池同鹤鸣叫人将差役拿了个精光,将方清露和孙匠放到马匹托起的网兜里,直奔军营。
后脑勺上的血渍凝固了,漆黑中透着殷红。军医用帕子擦了两下,鲜血又渗了出来。
方清露睁开眼睛,喉头干得说不出话了。
牧池慌忙喂了她口水,方清露沙哑道:沈,沈长卿反了,禀报陛下
语毕,她看向那仍在昏睡的孙铁匠,哽咽了声。
军中的铁匠帐里,唐笙垂着脑袋坐在火盆边,颀长的影子随火光晃荡。
手中皱巴巴的信纸上落了两滴水。
她抬臂胡乱抹了下,继续听铁匠说话。
叮叮当当,当当叮叮。
铁匠的话和打铁声一样有节奏。
您这护喉和这腰甲,可真是啊上好的百炼钢打制的啊。铁匠擦擦汗,将腰甲换了个面继续修补,我忙活了大半辈子头回修啊。
铁匠声音虽大,但隔了半间屋远,唐笙听不太清说话声,只是含混的应了声,思绪还停留在彻底封城前递来的最后一通书信上。
这是她递出凉州和泷川分割被围的消息后,收到的最后一封来自秦玅观的书信。
秦玅观告诉她自己安好,在信中宽慰了唐笙一番。唐笙读到前边都还好,直到看到了秦玅观在段末说起自己自己无法立即驰援的懊悔。
那一瞬,唐笙的眼睛发了涩。
她知道,秦玅观一定是遇上什么事了。
她在消息闭塞的蕃西是看不到全局的,而秦玅观坐镇京师,各处的消息都涌到一处。
陛下总有太多的事要决断,蕃西局势如此紧迫的情况下,陛下硬生生刹住脚步,必然是遇上了更急迫的事。
她是陛下,不必愧疚,不必同她说对不起。
唐笙的视线每次落在秦玅观表述愧疚的语句上时,心脏总是阵阵抽痛。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唐笙以为是铁匠送来了修好的甲胄,当即坐直了身,拿出参赞大臣的仪态,慢条斯理地收起信纸。
蓦的,她的手中多了一碗饭。
方十八拍下筷子,跨坐到她身边。
唐笙抱了碗,眼眶还有些泛红。
方十八的视线垂下了,拍了拍她的肩膀。
消停了,逐个城门轮番进攻,为的是威压,告诉咱们,他们已将咱们围了个彻底。
都打退了。唐笙扒拉着碗里的糙饭,垂首间,遮下了颈间的残留的勒痕,来一轮,打一轮,僵持久了,士气都是一样低落。
是这个理。方十八很乐意听唐笙说话,别的将领口中的丧气话,从不会从她这蹦出来,更何况他们是奔袭,北蕃本就以戈壁居多,哪来什么粮食供他们劫掠。拖得越久,他们反倒比咱们难受。
只是
唐笙快探到嘴边的筷子僵住了,眨着眼睛等方十八的后半句话。
城里什么都缺。缺药,缺粮,缺棉衣,缺柴火,缺马草。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等着丹帐人来破城墙。
唐笙抬眸,泛红的眼睛多出了几分坚毅:丹帐能吃上外边送来的,咱们就吃丹帐的。
方十八颔首:不错。
她凑到唐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