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啜泣,并不搭话。
方汀猛然觉察出这十六岁的孩子, 其实并不像她们想得那样纯善蠢笨这样两难的境地,她多说一句话都是错,不如像现在这般安心藏在陛下和太后身后,装成懦弱的草包。
方汀再三思忖,还是决定请裴太后主持大局。
传达圣令时, 方汀同她碰了面。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她们都苍老了不少。
裴音怜停了那些维持虚壳的药, 人老得极快, 方汀则担起了秦玅观的担子,一夜间白了鬓角。
一切尚在裴音怜估量的发展情形内,她是明面的胜者,方汀作为下人跪着仰视她, 却从她的眉眼间觉察出了疲态。
皇帝如何了。她问。
陛下尚在休养。方汀答得模棱两可,她实在不喜裴音怜这般假惺惺地问候。
裴音怜揉着眉心, 睁开些眼:将妙姝带回来。
方汀俯首应答,从平淡的语调里觉察出了怪异。
她回了宣室殿, 试探性地传了话。二殿下抗拒得厉害,说什么也不肯回去。
从前极爱躲懒的二殿下直直跪在陛下榻前,低垂着脑袋,腰背挺直,好似在忏悔。
榻上的秦玅观双眸紧阖,病倦的面容染着易碎的纤薄。
秦妙姝光是瞧她一眼都觉得愧疚。
殿下方汀矮身,同她平视,您在躲些什么,能同奴婢说说吗。奴婢陪侍陛下多年,陛下的心思奴婢大多知道,陛下她
姑姑。秦妙姝垂首,泪珠混着鼻尖滑落,我,我不知该怎么说
抗拒赐婚假装上吊那次,秦妙观领她在听风院散心时说的那些话,她都记着。母亲这些年的抚育和遮蔽历历在目。
她脑袋快要裂开了,她逃到皇姊这里也是想讨得片刻安宁,但方汀却主动追问起了她。
秦妙姝仍在沉默,颐宁宫来的姑姑就已经催上了。
内殿无人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僵持了片刻,秦妙姝只得出了殿,来到檐下。
她被人用太后头风发作的由头哄走了,回了殿,却见母亲端坐于主位,凝望着她。
那视线化成长鞭,笞挞着她,每每对上裴太后带着洞察和哀怨的眼神,秦妙姝都无比挣扎。
阿娘秦妙姝嗫嚅。
听到女儿的轻唤,裴音怜眸光烁动,那些哀怨和悲怆顷刻间消散了。
姝儿,来试试这个。裴音怜展开大衫,鼻音有些重,来,过来
秦妙姝展臂,由母亲和宫人帮她试衣。
离得近了,衣上的暗纹显露了,秦妙姝扯散衣服,交着双臂躲得远远的。
这是嗣君的服制,我不要穿!
三日了,整整三日,秦妙姝还是一副抗拒她的模样。
妙姝,你到底要阿娘如何?裴音怜振袖,在你眼中,阿娘成了什么人?
阿娘这么做
您这么做都是为了我!秦妙姝掷下朝冠,哭的鼻尖和眼眶都泛起了红。
她放声痛哭,似乎要将心底的委屈和不甘发泄个干净。
秦妙姝撕扯着衣裳,声嘶力竭道:可您有没有想过,这一切并非我愿!
从前母亲对先帝下手,她想起生父的种种恶行,尚且能够装作不知晓。
可她的阿姊做错了什么?
皇姊一直护着我们,病倒前夕,还驳回了丹帐,说什么都不让我去和亲。秦妙姝垂着胸脯,阿娘,妙姝有心。阿姊待我不薄,我怎能落井下石,趁人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