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的!”脱口而出的几个字,有些变形、有些走调,全风察觉到了,他静了静,强压住激动,“愿意的,谢谢叶老师。”攥住红包的指节都泛了白,他又说,“我一定会好好工作!”
“那就这么说好了。”叶筝坐进驾驶室,“这段时间你先放假吧,有事我会联系你。”左手搭上方向盘,发动车子前,他又瞧了那红包一眼。
全风这才忙慌地把红包塞进外衣里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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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从忙碌的生活中脱离出来,通常会有那么一段不应期,像陷在空虚里,对周围一切产生不真实感。
生物时钟没调节过来,叶筝早晨五点就醒了,天还黑着,在床上左翻右滚好一阵,仍然睡不着。他甚至下意识点开了剧组群,去看统筹有没有更新演员排班表,半晌目光一滑,看见群里刷了好几页的假期快乐——
这时他终于清醒过来,原来电影早已杀青。
叶筝用手压了压心脏,不知怎么,他总觉得属于温别雨的某一部分留在了他身体里,痛的感觉好真实,真实到让人感受到他还活着,他的血液还在叶筝体内循环,闭锁式,以所有脊椎动物都拥有的那样,流经他的动脉、静脉,以及微血管。
这使叶筝有时候会做出一些他自己都难以理解的事情,比如拒绝去看手机消息、拒绝进食、拒绝睡眠。
前两个夜晚他都是这样度过的。一个人坐在窗前,熄掉灯,看外面飞琼抛散,落到窗台上积成粉、积成面,积成一条雪白的封锁线。
本该很无聊的一件事,他却能坚持一整个晚上,以至有一刻,他想推开窗户,让风和雪把他的卧室变成一个冰窟。天马行空又无厘头,可他就是想这样做,大概可以总结为思维清晰,但身体不太听人使唤。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要用他的形骸,挖出一个新的温别雨。
只有在和黎风闲通电话的那段时间里,他可以短暂地做回自己,做回叶筝。但电话一挂,那样跼蹐的不适感又卷土重来。
于是在这个不见天光的清晨里,叶筝用力压着心脏,对发生在他身上的状况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他想起顾明益前不久和他说过的话,绝大多数新人演员在拍摄完悲剧收尾的电影或电视剧,都会遇上类似的毛病——
提不起劲,不想和人来往,不想吃饭,不想睡觉,如果干预得早,可能一两个月就能走出来了,要是放着不管,它就会渐渐加剧成为各式各样的心理问题。严重的话,就和他当初拍完《泷溪》一样,进入一个解离状态,必须借助药物才能回归正常生活。这就是所谓的入戏后遗症。
叶筝一咬牙,忍住头痛翻身起床,点开微信,找到那家相熟的studio,给人老板留了个言。
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到厨房烧了壶水,定好的闹铃恰时响起,上面还有他备注好的标签:搬家。
已经周一了……
他答应黎风闲今天搬过去。
用热水兑了点凉水喝,叶筝挽高袖子,拖出立在沙发边的行李箱,摊开地上。
真正收拾起来,叶筝发现其实没什么需要带的,黎风闲家里什么都有,装几件日常穿的衣服、鞋子袜子之类就够了。简单掇弄出两箱行李,叶筝又将那三个星航寄过来的快递箱挪到桌前——
他迫切需要去做一些能够证明他是叶筝的事情。
坐在沙发上,他开始拆粉丝寄给他的信。
到了晌午,叶筝接到黎风闲的电话,说他已经到他家楼下了,开的是姚知渝那辆车。
信纸收回信封里,叶筝夹着手机起身,拽了下睡衣领口,“等我五分钟,我换件衣服就下来。”
“不急。”
换好衣服,叶筝拖着两个行李下楼。姚知渝那辆车他也开过几次,虽然不是什么豪车名车,没有吸睛的标志,但他找起来还算是得心应手。放置完行李,叶筝上了副驾,杯托上架着杯暖豆浆,他双手捧过,尝了一口,微甜,“怎么想起要买豆浆?”他和黎风闲都不是爱好喝甜饮的人,且这家豆浆店开得很远,现磨、不做外卖,怎么也不可能是顺路买过来的。叶筝知道这家店,从黎风闲家里出发,至少要开半小时车程。
他特地绕了半小时的路来给他买一杯豆浆。
“喝点甜的心情会好一点。”黎风闲说。
叶筝低下眼眸,有一些迟疑,“……顾明益和你说了?”
黎风闲看他一眼,“你心情好不好,我能感觉得出来,不用别人告诉我。”
“可能刚拍完戏有点不习惯,”叶筝望着车中央的后视镜,在看黎风闲的脸,“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叶筝。”车开出停车位,等交通灯的间隙,黎风闲说,“不开心就不开心,不需要装成没事的样子,也不要瞒着我。”
“我没瞒着你。”缓缓地,叶筝笑了笑,“只是有点不习惯,真的。”
“叶筝。”黎风闲还是那样叫他的名字,很好听,从这样的嗓子里唤出来,亲昵有、怜惜有、无奈也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