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含笑道,“像是你两三岁上,忘了是谁给几个娃娃预备了压岁馃子,金的银的,在那里分——虽然小得很,却也光辉闪亮。旁边就有大些的孩子说:‘这样多的金银财宝!’你们几个小的,也都听过些故事,就跟着喊:‘金银财宝!’”
紫袖自然丝毫不记得,想着自己幼时傻气,听得直笑。展画屏又说:“他们都盯着那些亮闪闪的玩意儿说笑,只有你,站在一旁不知想了甚么,突然跑开了。”
紫袖瞪眼问道:“我做甚么去了?”展画屏道:“你毫不会那金馃子,跑过来抱住了我。”
紫袖一怔,却又笑道:“谁说我笨的?你看我最聪明!你就是我的金银财宝。”展画屏说:“我平日并不太照料你,不知道为甚么,你不去找那些相熟的人,却想到我。”又微微笑道,“原本早忘了,看见那《寄展獠书》,就想起那时候的你。你只是把金银财宝几个字,写得多了些,长了些,意思深了些,就像那些相思的诗。词句虽不一样,真情是掩不住的。那时候以为以后见不着,留着存个念想——毕竟是你的一片真心,不知独自熬了多久才凑出整整一本,沉得很。”
紫袖听着他慢慢地讲,心里不知是酸是甜,半天只问道:“你为甚么都不告诉我?”提起这个,便觉气不打一处来,捶他道,“那些事也是,连别人说你欺师灭祖,杀了人嫁祸给你,你都不解释。那些话听了不难受么?”
展画屏轻笑一声道:“经云:‘有智之人若遇恶骂,当作是念:是骂詈字,不一时生,初字生时,后字未生,后字生已,初字复灭。若不一时,云何是骂?直是风声,我云何嗔?’恶言恶语,每一字说出口时,前头那个字已经没了,后一个还没说,连句整话都不算,有甚么好难受?”
“嗯……”紫袖细细听来,正若有所悟,只听他又道:“若是正经的师父,此刻应当这般教你。我就不一样了。”紫袖茫然道:“嗯?”
展画屏道:“毫无办法才难受;若我当真听不惯谁说话,杀了就是,难受做甚么?因此任凭他们说去,仍然一点烦忧都没有,也算是八风不动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