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太保的反应就更为激进直接了,他直接踏前半步,抓住了姬子昌的袖袍,急切道:“陛下,陛下您在做什么!?将皇位禅让给李观一?!”
老者悲痛至极,大声道:
“您怎么可以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
姬子昌看着他,感觉到自己的思绪有一瞬间的凝滞。
犹如安安稳稳的下山的时候,一脚踏空了,那种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几乎要他恍惚,这导致了姬子昌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和变化,道:“……老师,何意?”
颜太保从姬衍中的手中夺取了圣旨。
七重天顶峰的宗室老者,没有挣扎,没有反抗。
就这样被一个武功境界远不及自己的书生,把这圣旨夺去了。
颜太保后退数步,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圣旨,厉声道:
“陛下,您要将祖宗社稷和天下,交给一介外人吗!?”
“您要做什么?!”
“我大赤帝一脉,只是稍有病恙,陛下您已经慨然有君王的气魄,只需励精图治,任用贤臣良将,则终有一日,可以中兴,彼时天下一统,不亦可望?!”
“缘何要以这等姿态,去将赤帝一脉的尊严,去交给秦王?!”
“陛下是要陷秦王于不忠不义之境地吗?!”
姬子昌缓声道:“秦王,也是不忠不义?!”
颜太保断然道:“若是要拿走赤帝一脉的皇位,那么,秦王和应帝就没有区别,皆——”
“不忠不义!”
这一瞬间,姬子昌感觉到一种空洞感,感觉到了一种浑身的血脉都被抽离干净的疏离感。
他挣扎到了最后。
可是,恰是奋战到了最后,才意识到了。
原来,他的身边从不曾有真正的同伴和支撑,他们,是‘一伙儿’的啊。
颜太保踏前:
“秦王忠良,终究可以扶持赤帝一脉天下。”
姬子昌他看着这位真正意义上的,忠臣良相,良师益友,看着缄默愧疚的醇厚长者姬衍中,在这一瞬间,世界偏差展现在他的面前了。
他听到自己在问:“……若如此天下,该如何?”
颜太保擦过眼角眼泪,震声如雷霆,道:“赤帝一脉,国祚绵长,堂皇大势,已经烙印于天下人的心中,岂能够是一朝骁勇之辈,十余年征讨,就可以被抹去的?!”
“不可以传位,可以依仗秦王忠诚,依仗天下的仁人志士,并肩而行,陛下远佞臣小人,而亲良才忠诚,励精图治,则可使社稷转危为安。”
姬子昌缓声道:
“然则如今,天下已变,姜万象陈兵于前。”
“哪里还有励精图治的可能?!”
颜太保忽然道:“还有公主殿下!”
姬子昌惊愕:“什么!?”
颜太保道:“公主殿下也是陛下的子嗣,也是赤帝的血脉,有着【八百年赤帝】的血脉和传承,她和人大婚,生下的子嗣,也可以有赤帝的名义和权威。”
“改姓氏为姬,还于旧都之上,颠覆秦之名号,仍旧是赤帝。”
“是的,血脉,和传承,就是力量。”
“便是生生不息!”
“尚可以再造赤帝!”
“八百年不断,一千年不绝,只要赤帝正统尚且还在,只要赤帝之血,犹如太古赤龙一般,绵延不绝,传递后世,哪怕是一千年,两千年后,还有这正统!”
“仍旧是赤帝一脉!”
“仍旧是大义所在,我赤帝一脉。”
“仍旧不绝。”
“仍旧——不死!!!”
“不死!”
颜太保诚恳至极看着姬子昌,姬衍中也看着他,桌子上的烛火忽然晃动了,光影照着周围,颜太保,姬衍中的身上,仿佛蒙着一层阴影,阴影垂下如同丝线,和这天下相合。
姬子昌转头,看着大殿门外。
他站在高处往下面俯瞰的时候,看到了车马如龙,灯火如昼,映衬夜色之中,反倒是有一种昏暗的感觉了,在这样的昏暗之中,那些佞臣,叛贼。
眼前的忠臣,良将。
身上仿佛出现了一根一根金红色的丝线,丝线在火中晃动,丝线朝着上空蔓延,最终如被隐藏于阴影之中,【八百年赤帝】皇朝的扭曲气运握在了爪中。
恍惚之中。
忠臣良将,奸臣逆贼,并无不同,皆如带着那涂红涂白的大戏面具,匍匐在前,龙椅之前,皇位之列,火焰流转,阴影晃动,抬眸看来,无言之中,仿佛千万人齐呼。
赤帝一脉,不绝,不灭,不死!
即便是死去,犹自火中复苏!
所谓忠良。
一体两面。
其实皆依附于那扭曲庞大,充斥着血脉和大义正当性的,赤帝八百年天下之中,而当你想要脱离这扭曲阴影之中的时候,忠臣和逆臣,都用那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