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这么一大串,又喘了喘,这次倒没费时太久,便又道:“卿的忠心,国人皆知!卿的能耐,朕也深信。你在京也是好的。朕已经把遗诏交给了皇后,太子即位后由卿来辅佐。如果刘义康敢篡权,你就用禁军的兵符——”他最后几个字出口如同咬着牙在说,带着毫不顾念的狠心:“——剿灭叛党!”
“陛下厚恩!臣领旨!”檀道济以额触地,深深一拜,趁着还没有抬起头,他心里默念:如果刘义隆驾崩,自己将与刘义康死战,尚不知胜负归于哪家;如果刘义隆还能活下来,则刘义康命不久矣!
刘义康矫诏宣檀道济回来时,也没有想到奄奄一息的刘义隆居然醒了过来,而且病还好了一多半。他性子急躁,虽在刘湛和谢兰仪的劝谏下自以为已经很“缓和”了,但当他得知哥哥单独召见了檀道济后,还是惊得面如死灰。
他颓丧地回到王府,谢兰仪从来没见过他这副表情,惊得都顾不上抱女儿玉秀,丢给乳母后跟着刘义康走进隐秘的内室,急急问道:“出什么事了?”
刘义康怕她着急,怎么都不肯说,谢兰仪最后急了,摔了一个瓷杯:“你是想瞒到大难临头了,再让我知晓么?”
刘义康垂头丧气,无奈畏缩着瞥着妻子,叹息道:“可是……可是……你要是急出病来怎么办?”
谢兰仪只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可以毫无谢氏女郎的风度,手掌死死地抵着案几,盯牢着刘义康说:“你以为我是这样没用的娘们?急出病,就死掉算了!强过被你气死!”
刘义康哀怨地偷眼望望她,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矫诏,把檀道济召进京来了。原本是打算借阿兄重病的机会,除掉这个权臣的。没想到阿兄居然醒了,还……还……”他结巴了几次,才终于说:“还秘密接见了檀道济!我听宫里的人说,只怕……陛下已经对我起了猜忌……”
谢兰仪气得都想打他,不过瞧着丈夫那畏畏缩缩的小模样,又没办法下手。她跪坐在地上,咬着牙道:“我那时跟你白说了么?!檀道济是你心里的权臣,你难道不是檀道济心里的权臣?你们两个都在朝,彼此牵制,陛下冷眼望着,心里熨帖;你们去了哪一个,陛下都不踏实!如今好了,陛下最忌讳有人弄权,你的把柄却恰恰好好给人家握在手里,你怎么办?!”
刘义康苦着脸,不敢则声。
“早叫你徐徐图之,事缓则圆,你就是心急!”谢兰仪虽然着急落泪,但还冷静,更兼着知道刘义康迫切地想弄死檀道济,不过是为着给自己父亲谢晦报仇,实在是出于一片关爱的心理。只是关心则乱,谢兰仪想着如果自家也卷进这样的悲剧里,只怕所有人都难以善终。
她咬咬牙,对已经萎靡不振的刘义康道:“罢了。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除却斗一斗,也别无他法了!”
“我怎么斗得过三兄?”
“斗,也要有谋略。”谢兰仪道,“只可惜我妹妹不在身边,不然倒多个出主意的人。不过,横竖咱们得先保着眼下,你无论如何要服软,要装憨,要叫陛下没理由杀你。”
没想到,第二天局势又有了变化!
刘义隆前一天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紧接着竟然病得人事不知,皇后在玉烛殿哭了多少眼泪,把四岁的小刘劭都带到父亲面前,随时准备着最后一面。朝里自然动静也不小,大家不敢明着多嘴,暗地里却在观望,接下来该是谁出面主持一切,又是谁最后入主太极殿。
刘义康按着常理主持庶务,他心里又乱,又担心,又期待,一天下来犯了不少错误。临了引见最后一拨官员入觐后,他觉得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光了似的。正在按着头强迫自己啥都不想,刘湛悄悄地闪身进来,关上门,又仔细地检查了窗户,才轻声道:“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刘义康被他吓了一跳,抬起脸说:“你胡说什么?你不知道禁军的兵符将会在檀道济手里么?”
刘湛道:“知道。不过,你不知道我是禁军的领军将军么?”
“这有……”刘义康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的人,半天才眨巴起眼睛,“那你和檀道济,究竟谁说了算?”
刘湛面露凶色:“不是谁说了算的问题,是谁说得早的问题!所以,动手不能迟!迟了所有人都生疑。我打听的内里消息:陛下的遗诏在皇后那里。陛下不薨,皇后不敢拿遗诏、拿兵符——她也怕檀道济有篡位的狼子野心,所以,也会挑最要紧的时机才宣布遗诏。皇后妇道人家,心里又忙着顾陛下的安危,不看到兵临宫墙,不敢轻易放权。而我们,并不准备兵谏逼宫,只是处决檀道济而已。趁现在檀道济还没得到兵符,赶紧把他处置掉!”
他见刘义康还在愣神,不由急了,顾不得对面这位是天子的弟弟,甚至还是自己未来准备拖上帝位的人,狠狠一拽刘义康的袖子:“殿下还在犹豫什么?!这样的机会,稍纵即逝,再等一等,就是你我准备吃鬼头刀了!”
刘义康看似木楞楞的,其实心里在紧张地思索。他不是笨人,而且比谢兰仪要大胆,兰仪都同意了“斗一斗”,何况刘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