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焉的——难堪。
周暮觉长指轻敲桌面,知道是羞于被误会这样的关系。
谁能想到,这样年龄相近的两个人,其实是法理上的“母子”关系。
他骤然生出一丝无端的不悦来,连他都说不清缘由。
但周暮觉向来不为情绪所困,他说话的声音淡静,询问完朝笙后,让侍者按着推荐的来上菜。
原本侍者极力推荐的樱桃白兰地换成了果汁,朝笙捧着杯子啜饮,没觉得这比阿柳捣碎了桃肉兑着牛奶的甜饮好喝到哪儿去。
头盘菜是鹅肝酱,朝笙刀叉用得熟练,却只浅浅试了一口。
“太太,你胃口不太好吗?”对座的年轻男子看了她一眼。
“有些吃不惯罢了。”朝笙笑,“毕竟是头一遭吃,新鲜倒是很新鲜的。”
餐厅里悠扬的钢琴声不绝,她扭头看向窗外繁华的夜色。
“我很久未曾出来了,都不知道滨江大街上开了家法国菜。”
有年轻的学生们蹬着自行车往前冲去,生机勃勃,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周暮觉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落寞——她与他们明明同龄,然而她却已是新寡的妇人。
可她这样年轻这样美丽,以至于侍者都下意识认定她是周暮觉的恋人妻子之类。
周暮觉因这个认知心惊肉跳,他把目光转向那些学生:“所以,你当多出去走一走。”
“与同龄的人一道。”
他其实只比朝笙大了一点,然而当他把朝笙看作他的责任,说话时的语气便总不自觉带着点关心。
“我明白你的好意。只是——”她眼含着怅然,周暮觉明白了她的未竟之意。
她怅然是因为,她才二十三岁,但嫁了人,又守了寡,如何与其他同龄的人一样?心境境遇早已经迥然。
“你还很年轻。”周暮觉说,“不必去想那么多。”
“你有为父亲哀痛的权力,但我想,父亲也不想你一直困在原地。”
过于的哀毁会让人衰弱,妍丽的花要开在太阳底下才生机勃勃。
周暮觉敬重周鹤亭,连带着敬重他的遗孀,但逝者已逝,民国九年,前清的皇帝想复辟都不得民心拥护。时代在往前走,女子亦在往前走。